第25章 雷达站的回音
档案室特有的陈旧纸张气味混杂着尘埃,在江临风鼻尖萦绕。他指尖拂过那份泛黄的复印件,目光死死钉在《一九九六年雷达站移交地方资产清册》的某一栏上。打印的宋体字旁,一道刺目的红笔笔迹划破了时间的宁静,将“通信主控室设备”几个字粗暴地勾销。旁边的备注龙飞凤舞,却字字清晰:“已损毁,无回收价值”。损毁?江临风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什么样的损毁,能让价值不菲的军用级通信设备变得一文不值?这更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周志明略带沙哑的声音:“小江?又有什么老古董的麻烦事找到我这个老头子了?”“周叔,您记不记得九六年雷达站撤编移交的事?”江临风开门见山,“我想找一份当年的备用线路图,就是那种可能因为不够正式,没有归进最终档案的草图。”“九六年……太久了,”周志明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记忆的故纸堆里翻找,“那会儿乱糟糟的,很多东西都是一边撤一边销毁。备用图纸?谁还管那个。我帮你找找吧,以前我有个柜子,专门放些杂七杂八的图,不知道还在不在。”等待的时间不算长,却足够江临风在脑中将线索重新梳理一遍。半小时后,周志明的电话回了过来,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嘿,你小子运气真不错!我从一堆老《无线电》杂志底下翻出来个牛皮纸袋,里面真有张手绘的草图,画的就是雷达站的信号布局。不过……”“不过什么?”江临风的心提了起来。“图纸边缘有行小字,铅笔写的,都快磨没了。”周志明在那头念道,“‘丙寅年三月,老吴来借过这图。’丙寅年,就是1986年。老吴……我想起来了,是吴守业!他那时候还在所里,说要搞个什么业余无线电研究,整天捣鼓那些旧零件。”吴守业!江临风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原来早在十年前,吴守业不仅知道这个即将废弃的雷达站,甚至亲自来研究过它的线路图。那些看似零散的“代听节点”,其背后真正的连接方式瞬间清晰起来——它们根本不是简单的民用线路串联,而是通过废弃雷达站残存的军用频段,构建了一个跨区域的隐秘窃听网络!这个猜想太大胆,也太骇人。江临风需要证据,一个能将这一切钉死的铁证。他挂断电话,立刻找到了钱凤仪。“夜探雷达站?江临风你疯了?”钱凤仪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那是军事禁区,就算废弃了也一样,被发现我们俩都得写检查。”“所以才需要你,”江临风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们以‘治安巡查,排查安全隐患’的名义,向分局申请一张临时通行令。我们不走正门,保安看不到。后山有处塌方,我勘查过,形成了一道裂缝,足够一个人钻进去。凤仪,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经营了十几年的犯罪网络。”钱凤仪盯着江临风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跟你搭档准没好事。通行令我去想办法,但说好了,只探查,有危险立刻撤。”当晚,月色被乌云遮蔽,山风呼啸。两人借着手电的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到雷达站后山。那道裂缝果然如江临风所说,隐藏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丛后,黑洞洞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钻过裂缝,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站内死寂一片,只有风穿过破损窗户时发出的呜咽声。他们直奔主控室。巨大的控制台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房间中央,屏幕早已被拆走,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方框。江临风没有理会控制台,而是径直走到墙角,撬开一块活动地板。手电光下,一捆捆粗大的同轴电缆赫然出现在眼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这些电缆并未被完全拆除。他拿出工具,小心地剪下一小段,剥开外层的绝缘皮,露出了里面的接口。“看这里,”他压低声音对钱凤仪说,“这个接口标准,和我们在几个‘代听节点’发现的非标线路完全一致。”他说着,拨通了孙玉花的电话,开了免提并调至最低音量。“玉花,我需要你远程指导一下。”“头儿?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孙玉花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别问,听我说。我找到一段疑似目标的电缆,需要提取屏蔽层的样本。具体步骤?”在孙玉花的远程指导下,江临风小心翼翼地刮取了电缆铜质屏蔽层上一些微不可察的锈迹,封装进证物袋。他对着电话描述了样本的颜色和状态。电话那头的孙玉花沉默了几秒,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头儿,如果你的描述没错,这铜锈里可能含有微量的镓元素。这是九十年代军用高频通信线缆为了防潮和抗干扰,特有的一种合金材料。成本很高,民用系统里我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