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活一天
丧尸病毒爆发后的第一个立秋,季山月在江边捡到了自己曾经的对头。
那天清晨起了很大的雾气,浓郁得像牛奶一样的湿雾弥散在整个江面。
太阳还没升起,天地之间一片混沌,走在路上,能见度不足三米。
在这种天气,丧尸可以在雾气中隐匿身形。对于幸存者而言,出行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但季山月没管这么多。
像往常一样,她兜帽一戴,铁锤一拎,推开山谷铁门,走进外面的浓雾中,开启新一天的巡逻。
她是一个重生者。
当初她前脚重生,后脚病毒爆发,于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件事,是操起键盘痛快暴打拖欠她工资的老板,而第二件事就是骑着路上找到的破烂三蹦子,横穿C市重重尸海,最终抵达身后这个山谷。
小山谷没什么特殊,它面朝北江,背靠绵延的巴陵山脉,因为形状像颗桃子,被当地人称为桃子沟。
还记得前一世时,她被预言为救世者,每天为了拯救世界焦头烂额,没有一刻得歇。
某天傍晚,她带着自己的队伍经过这里,看到夕阳金辉洒在北江的江面上,断裂的北江大桥和迤逦宏伟的巴陵山在暮色里静默无言。
小小的桃子沟像是她梦想中的世外桃源,有着水田、小溪、竹林,青青稻麦,随风拂动……而她却只能擦肩而过,一次也不能回头。
莫名其妙的,她就记住了这里。
再后来嘛,她这个救世者,没救成功。
世界是个草台班子,她也是个草台班子。
末世第十六年,眼看诡异的丧尸病毒即将被攻克,极寒天灾一夜到来。十六年的努力一夕归零,所有人类全部完蛋。
季山月死了,死得妥妥帖帖。再次醒来,就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常言道失败是成功之母,或许再支棱一把,真的能拯救世界也说不定。但很可惜她并没有什么狗屁的英雄情结,也再不想掏空自己的一切,背负所有人的期待。
她自由了。
向死而生,从此以后,她彻底自由了……
回首往事间,她踩上了山谷前的国道。
往日宽阔的大道,如今已经被各式车辆堵满。浓雾之中车辆影影绰绰,一眼望不到尽头。失了本色的垃圾和杂物零散的丢弃在沥青路面上,被风一吹,满地打旋,说不出的破败荒凉。
远处,大雾之中,隐约可见远处大桥赤红的桥架,但那桥架延伸到大桥中部时,却整个断裂,向下拉拽坍陷。
没错,这座C市国道上最重要的长达五公里的跨江大桥,早在末世开始时就因为车祸导致的连环爆炸而断开。这也是这里有大量车辆堵塞的原因。
这么多的车当然带来了很多丧尸。
当年这段国道死伤异常惨重,许多伤者遭到转化。季山月来到这里时,已经出现了一只二级丧尸,行动迅捷无比,当地人死的死逃的逃。在她撬飞那只二级丧尸的天灵盖后,她就成了这一带唯一的活人。
浓雾弥漫,视物不清。
行走在废弃车辆之间,身后茫茫的白雾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带起一声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响动。
季山月瞥了眼右方车辆的后视镜,借镜面的反射,她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姿势诡谲的黑影。
浓雾和后视镜上的灰尘都使人看不真切,只隐约能分辨那是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形生物,佝偻着身形,看起来像一个小老太婆。
它匍匐在地,悄无声息的迅速爬行,追到了五六米后的那辆车的车身后,就此隐匿了身形。
随后车身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车顶。
那东西动作极快,如无意外,它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季山月身旁这辆房车的车顶,正在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摆出了最利于狩猎的姿势,对着她龇开一口利齿,口涎长流。
——一只正在向二级进化的一级丧尸。
季山月在心里做了判断。
想到这里,她勾起左脚,左右展示了一下,戏精的惊呼了一声:
“哎呀,鞋带散了。”
“我要系鞋带。”
“我要系了……”
“真的要系了……”
她说着,就慢慢的弯下腰,手里的铁锤也似乎要慢慢放下。
下一刻,身侧房车咯吱一响,敏捷的黑影带着腥风当头压下!
电光火石之间,季山月原地一个旋身,抡圆了膀子,手中大铁锤甩得虎虎生风,狠狠地给它来了个迎头暴击。
“砰——”一声闷响。
伴随着不明液体的飞溅,一具无头的矮小尸体落到季山月身旁。
而它的脑袋,已经飞了,飞得好高好高,越过江岸,越过芦苇丛与江面,最后呈抛物线,落到宽阔的江心,溅出一圈小水花,发出一声小小的“噗通”。
“bingo。”
季山月做了个高尔夫球的标准收杆姿势。
太阳渐渐升起,弥漫山野的晨雾逐渐散去,将堵塞的、布满各种杂物和乌黑血迹的大道显露出来。
季山月推着个黄色的双轮斗车走在大道上,车斗里装着她一早上打死的几具丧尸。她利落地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