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光城郡主正在府里托着三个伺候的大丫头,苦练马吊。
此时光城郡主手边两吊钱已经输了大半。
不知道是她天生在打马吊上的运气不好,还是她根本没有推牌的天分,身边伺候她的大丫头深谙自家郡主的推牌的手气,起初都不敢是真的玩,假意输钱哄着郡主,被郡主看出来,勒令她们必须认真出牌,不然就扣她们月钱。三个大丫头太知道郡主说一不二的脾气,都不敢故意输了,但郡主实在输得惨,三人都见郡主脸色越来越阴,都怕郡主玩着玩着忽然发脾气。
到光城郡主做庄,再摸一手八张的小牌,她气得要哭了,待那日敬和过来,又要笑话她!端宁虽然会让着她,故意输几局,但光城郡主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自己一直输呢!
此时忠国公老夫人刚从佛堂礼佛出来,老夫人头戴窄布条眉勒,穿福寿纹暗花袄裙,慈眉善目的,由身边的王妈妈搀扶着,问起云姐儿,王妈妈满脸笑道:“郡主正拉着三个大丫头推牌,誓要在老夫人大寿那天赢了敬和公主和端宁县主,给老夫人争气!”
老夫人眼尾笑出了褶子,摇头道:“哪是给我争气,是她自己不服输罢了,这性子啊,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老夫人做姑娘时就是个心智坚定又骄傲的性子,老了夸起自己来从不遮掩谦逊的,王妈妈忍笑,也应和老太太的心思,“郡主是老夫人教养出来的,这性子自然像了您了!”
月色朦朦胧胧的,光城郡主打定了主意要赢敬和和端宁,不知熬到了深夜几时,屋里头三个伺候的大丫头昏昏欲睡,苦不堪言。
……
令窈原是没想过光城郡主会进宫给她下帖子,光城郡主虽待她很是亲近,但两人毕竟相识不久,自己也不过帮她两回,她在内廷,两人见过几面的情分也说不上十分交好,她猜想,光城郡主给她和敬和递了帖子,想必是为着打马吊的事。她倒是不在乎输赢,光城郡主却是十分认真。
忠国公老夫人和善,年纪大了也什么都看得开,她倒不担心什么。不过她同光城郡主一处,免不得要见过府上三房夫人和几个姐儿。
忠国公府三房,长房大爷孙若存是忠国公嫡长子,是元平五年进士,现袭国公爵,兼任四川布政使,长房两女两子,长房两女具已出阁,长房大夫人高氏管家,高氏也是和善的性情,还曾送过令窈一只成色极好的碧玺镯子,不过令窈总觉得高氏待自己过于亲近。
二房孙若青是庶出,又未考中进士,没资格承爵,依附国公爷做些布匹的生意,二房夫人宋氏待她如常,和和气气的。三房孙若虚在公主病逝后,得陛下准允续娶,三年中举,现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继室杨氏进门那年就有了身孕,诞下一子,没几年又生下一女。
十方青瓷瓶里的石斛兰开了苞,放在梨木凭几上,光城送她花秧的时候,花还没开,现在开得这样好。
她又想起光城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日,她说她讨厌她的父亲,讨厌她的继母,在那个家里,没有祖母她就是个外人。
……
文宣帝身子大好,吃的汤药从一日三服换成了一日一服,已经可以不用人搀扶,下地行走了。
身子骨一好,文宣帝就很高兴,背着手在寝房内转了两圈,他现在还吹不得风,只能干瞅着照进屋内的日头,冯生给万岁爷端了碗养身子的羹汤,“热乎着,万岁爷小心烫。”
能下地走了,文宣帝就忍不住想去他的皇城里转转,又想在床上躺两年都忍住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他把那碗养身的羹汤都吃了,又擦了嘴,这时候内侍正禀他太子殿下过来请安了。
文宣帝鬼门关走过一回,皇帝的疑心病全不见了,太子能干又有孝心,他还有什么忧虑的,太子要是坐到那把椅子上,要篡位夺权,在他病中全不费吹灰之力,但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可见太子心里,他这个爹爹要比皇帝的位子重要。
太子过来和他说黄河水患,文宣帝听得也头疼,他当政的时候逢大雨必有水灾,文宣帝也从朝廷派过官员治水,曾工部尚书瞿夏,工部侍郎王修,复又遣吏部郎中江溪顺奉命依照当地县志治理筑堤,然遇骤雨再次决堤,都不见成效。
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
文宣帝也无可奈何。前几日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文宣帝也在忧心地方百姓。每逢大水必有灾荒瘟疫,总不能每年都要用国库出钱出粮,劳民伤财,文宣帝心疼百姓,更心疼自己的钱。
他问太子有何法。
姬长钰便把户部尚书陈广源的奏疏呈文宣帝。
文宣帝年轻时熟读经书史籍,对地方水利屯田却不甚了解,曾任臣工前去治水,也只是略懂,倒是见这陈广源的奏疏写得有理有据,条条是道,挺像模像样的,当着儿子的面,文宣帝也不能说真不懂。
他认认真真地看完,没看懂里面的细枝末节,不过这阵仗看起来挺大的,也是最让他顾虑的一点。他思忖稍许,问道:“清衍以为如何?”
姬长钰将黄河舆图拿给文宣帝看,指了黄河两处河道,缓声开口:“黄河水阔流深,善淤,善决,善徙,寻常的筑堤修堵不仅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