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浑说什么。”
不久前的元宵佳节,巧容在府内待不住,照例要出去走百病。
所谓走百病,乃是民间由来已久的风俗。
妇人们于正月十五那一日,争相迈出家门,走桥摸钉,以求子嗣,而身弱之人亦可通过此法,祛病延年。
巧容幼时身子不好,因此养成了这走百病的习惯,到陆家之后,这习惯依旧不曾更改。
可即便有丫头婆子们跟随,她一人出去,老太太依旧不放心,每回必要陆烛亲自陪着,一则怕有什么闪失,二则怕那起不知好歹的公子哥儿冲撞了巧容,于她闺名有损。
那日也是凑巧,陆烛一行人陪着巧容行至东安门外迆北大街的灯市,恰逢鲁国公李谦同他的家眷在楼上赏灯,邀请两人同往。
李谦是陆烛的同窗,两家素有往来,恰好巧容也走累了,想找个地方歇脚,陆烛便应了,带着巧容上楼。
却不料李谦家几位小姐也在,正在屏风后张望,鲁国公夫人钱氏以让她们陪巧容玩耍之名将人全部叫出来,一一在陆烛跟前见了礼。
回来后,巧容便躺在罗汉榻上不理人,陆烛语气亦有些冷,“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就因为听见钱氏言语间透漏出要她家四姑娘同他学琴的话,她便使了性,明知那灯笼摇摇欲坠,还偏要往那里站,险些把自己弄一身伤。
幸亏他反应及时,不然她脑袋都要被砸出血窟窿来。
她待自己这样不好,陆烛当真动了气。
“容姐儿,好歹让我省些心。”
他甚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同她讲话,巧容本就有些介意他同李家姑娘的婚事,如今瞧他这幅态度,只以为他当真瞧上了人家,一时间又气又委屈:
“我如何不省心?您生气,不过是因为我碍着您的好事儿罢了。"
“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陆烛这里满心担忧她,却被她如此倒打一耙,当即将端着的那碗要喂给她的安神汤撂在桌案上。
“自然是您娶媳妇儿的好事儿。”巧容继续火上浇油。
说是叫那姑娘同陆烛学琴,可京里多少精通琴艺的先生,跟哪个不能学,偏要跟着他来?
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堂堂国公府,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晓?究竟打的什么注意,谁听不出来。
况且老太太找的媒人就曾在她跟前说过她家的姑娘,如今来这一出,巧容自然下意识以为是两家里商定了,借着学琴的由头叫她同陆烛相看。
她又见陆烛那样生气,只以为是自己说着了,越发委屈。
"您放心,左右我也不过是个外人,在陆家蹭吃蹭喝这么多年也占尽了便宜,明儿个就收拾东西滚得远远儿的,再不碍您和新婶子的眼。”
这话可了不得,守夜的婆子丫头听见动静,都吓出一身汗来,有那胆大的,旁敲侧击地上来劝架,想要巧容服软。
但巧容一心只以为陆烛怪她耽误了他的婚事,就是梗着脖子不说话,甚至要亲自下榻来收拾东西,把陆烛给气笑了。
“拿戒尺来。”
众人一愣,察觉到他用意,连忙呼啦啦跪着求情。
巧容也愣住了,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
他竟要打她。
为了旁人打她。
自此,两人便闹起了别扭,谁都不理会谁。
然而不过几日的功夫,陆烛便先服了软,差人给巧容送东西,可巧容却好似真伤了心,将他送去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还说了‘三叔的东西金贵,我可不敢要,免得再挨一顿手板’的话。
下人来报时,陆烛正在前厅与好友说话,好友闻听此言,不免抚掌笑曰:
“想我们陆三爷英名在外,哪个不是对您又敬又怕,如今竟也有了能辖制三爷之人,妙哉妙哉!”
陆烛拿起手边的佛手瓜塞进好友嘴里,将人适时‘请’出了家门。
今日坐在大慈恩寺外时,陆烛还想着怎样才能使得小姑娘气消,不想她自顾自进了他的马车,同他说起话来。
本想着她气消了,却见她还念着那李家姑娘,不免有些好笑。
他连她模样都没记住,哪里来的要娶人家。
“我哪里浑说。”巧容撇了撇嘴道:“他们分明就是存了那般的心思。”
顿了顿,又朝陆烛道:“三叔,我不喜欢那位国公夫人。”
陆烛看她。
巧容抬眼:“她说您是孤家寡人,我不喜欢,您有我——”
顿了下,想就在这里停下。
您有我啊,做什么要成亲。
可望着眼前男人那双清澈无波,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她终究还是只能改口道:
“您有我......还有老太太,怎么是孤家寡人呢?”
原是为这个。
陆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半晌,道:“我与那鲁国公家的四姑娘年岁相差甚远,不会有什么干系,往后你也不会再见她母亲,放心。”
这是不会娶那姑娘的意思?
巧容先开始还有些高兴,然而下一刻,嘴角的笑意便有些滞在那里。
她比那四姑娘年岁相当,陆烛不会娶她,那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