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露水
E国多雨,路潮拢了拢风衣外套,神色疲惫地挡住了往心口扑的冷风。
上飞机之前,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的话犹在耳侧,挥之不去:
“你非要到国外找她?如果不是她,你爸不会死!她害死了你爸!”
“我爸的意外和她没关系。”路潮不能忍受泼到林微澜身上的脏水,他拨开母亲的手,紧咬下唇,“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
据打听到的消息,林微澜在E国的住所就在附近,他买了她喜欢的卡布奇诺玫瑰,希望能遇见她。
他会低头,他会认他根本想不通错在何处的错。他受不了没有林微澜的日子了,即便才分手一个月,他却觉得过了一年那么久。
在寒风里熬了半个小时,路潮终于望见从长街尽头走来了一女一男。
他们的举止相当亲昵,女生穿着不合尺码的薄外套,像是男款,怀里抱一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笑吟吟地和男人说着话。
路潮的脸色暗下来。
即使夜色朦胧,他也能隔着遥遥距离一眼认出前女友。
她正在笑。
笑声轻飘飘地、无孔不入地钻入路潮身体每一寸,却没有使路潮快乐幸福,他只觉得冷。
那个男人,是谁?
随着林微澜两人逐渐走近,路潮看清了那男人的容颜。
年轻俊美,而且非常熟悉。
路潮想起来了,他常在娱乐版热搜和妹妹的手机里看见这个男人,姓崔,国内当红的男演员,才十八岁,人气事业都蒸蒸日上,不和异性演员拍亲密戏,也不拍裸|露大量身体的戏份。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男人签约了林微澜妈妈的公司星影传媒。
死男人,臭不要脸,路潮冷笑,勾引老板的女儿,一心想着攀高枝了吧。
他必须让崔世青滚远点儿,林微澜不是什么男人都配得上的,配不上她的男人都滚!
“……姐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答应我吗?”
正要上前,崔世青的声音便传进路潮耳朵。
林微澜将一缕鬓发撩到耳后,垂眸轻笑:“也许要请你再多等一会儿?”
“一会儿?”
崔世青低头,柔声问:“‘一会儿’是多久?”
林微澜稍微偏了偏头,不知是什么神色。
下一秒,她忽地抓住崔世青领口,脖颈一扬,在崔世青脸颊落下浅浅一吻:“是几秒钟。”
路潮顿时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和林微澜分手才一个月……她的心就变了!
他们的那几年算什么!?
林微澜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是不是,是不是?!
好得很!
负气地将玫瑰花砸进了垃圾桶,路潮头也不回,林微澜不把感情当回事,那么他也不要了!
*
暴雨已经转小了。
餐厅到仁安医院,单程就要不少时间,林微澜一来一回地折腾,身心俱疲,轿车一停稳,她就匆匆跑下,直奔餐厅大门。
一路上崔世青都在安慰她,既然餐厅前台打了电话过来,说挂件掉在包厢里了,就不用着急。
怎可能不急,姥姥亲手做的毛绒挂件有很深的纪念意义,天底下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
怪她太粗心大意,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回头得换个结实的挂件系环,免得再……树下有人。
一个撑着雨伞,正在张望的人。
餐厅内外都灯火通明,唯余这片斑驳婆娑的树影稍显晦暗。
纵然如此,林微澜还是看清了他是谁。
与对方四目相接的下一瞬,他手里的东西也落入林微澜眼眶,她的心沉了沉,走上前去。
“我的。”
“哦。”
毛绒挂件沾着路潮掌心的温热,它在半空凝滞几息,被慢慢放入林微澜手中。
“拿好,”路潮板着脸,语气冷冰冰的,“不要再弄丢了。”
整晚都在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安稳了。
林微澜攥紧毛绒绒的小兔子,安心地莞尔一笑,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百合,纯净淡然。
视线从掌心移向路潮,她与他目光相接不到一秒,他便迅速挪开了脸。
路潮抿唇,冷冷地解释:“前台叫我出来等你,你别多想,我没有特意等着。”
林微澜:“……哦。”
失而复得,林微澜再不想见到前男友,本也应说一声谢谢。
今晚在场的人,只有路潮和廖锦认得这是她的挂件,廖锦不必通过前台联系她,那么前台打电话是谁的主张,不言而喻。
她还未启唇道谢,路潮的眼睛竟已越过她,盯紧了为她撑伞的男人。
男人虽戴着帽子口罩,路潮却认出他是谁。
许多个下雨的夜晚,路潮都能愱恨地、愤怒地想起这张脸。
三年了,林微澜抛弃他的许多个日夜里,是这个男人陪在她身边。
“新男朋友啊?”
路潮双手空空的时候,惯于把双手插在兜里,因容貌气质出众,并不显得他吊儿郎当,仅有些拽劲儿。
他略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大晚上的戴帽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