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方才你伸手是想接那支芍药?”
两人并肩沿着春日太液池走,池水澄澈、波光荡漾,岸边垂柳飘荡如烟。
云棠道:“没有,只是觉得他奇怪。”
她踮脚伸手折了三支柳枝,打算编个花环,她虽于女红一项上有限,但摆弄花花草草上颇有些天分。
不消一会儿,翠绿花环上点缀着粉紫鲜花,春光下格外清新漂亮。
太子垂眸看她摆弄小玩意儿,目光自手臂而上,越过圆润的肩膀与修长柔韧的脖颈,他将视线定格在云棠粉白的面颊上。
云棠瞧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下意识摸了摸,没沾上脏东西啊。
“哥哥?”
太子回神,看向她困惑的双眸,几缕被风吹到唇边的软发,格外磨人。
他问道,“什么奇怪?”
“贺开霁,很奇怪。”
两人迎着暖风,并肩而走,夏初的落日有些刺眼,她将团扇遮在额角。
“方才他说,他仰慕我,可我并未与他有来往,这仰慕从何而来?”
“他与崔昭然似是有情,却在我面前全盘推翻,男子的仰慕情爱都是如此淡薄吗?”
太子垂眸看她,默然不语。
“阿棠喜欢他吗?”
云棠摇摇头,“他长得好,文章也写得好,马球打得也不错,但用心不好,我要找的驸马,才能、家世都在其次,第一要紧的就是干净、坦荡。”
李蹊品嚼着那句“干净、坦荡”,看着波光荡漾的太液池,飘动如烟的垂柳,眼底一片阴翳。
“哥哥有心悦的人吗?”云棠突然问道。
“有。”太子看着那一池吹皱的春水,嗓音沉沉。
“男子的仰慕从不会是空穴来风,若有人如此对你说,定是有所图谋。”
哥哥竟然有心悦之人!
她震惊地捂着嘴,眨巴眨巴眼睛上下打量,活像第一天认识他般,好奇问道。
“是谁?我见过吗?哪家女公子?”
“难道是华姐姐?”
太子看她八卦模样,新怨旧醋涌上心头,眸色冷冷径自往前走。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
云棠偷笑了几声,灵巧地抬脚追上去。
哥哥竟有如此痛脚,这谁能忍得住不多加调侃?
“哥哥,那要到什么时候啊,不会等到我都嫁人了,你的时候还没到吧?”
太子本就一腔心绪难平,看她轻松模样更是恼火。
“哥哥别走呀,”云棠笑嘻嘻地追上去,“我不是十岁的豆芽菜啦,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我什么都懂的,说说嘛...”
两人谈笑的声音散在风里,身影也慢慢消失在紫藤长廊下。
贺开霁得了太子那两句话,越发坚定要将那封诉状呈递上去。
即便开罪了崔尚书,也无甚大碍,那是他对太子的投名状。
崔昭然始终是个隐患,且她手里还有一份情信,是他在除夕夜即兴之作。
要尚公主,这东西得拿回来。
他回到宅邸后,立刻差家仆去了一趟尚书府,约崔昭然明日瑞庆斋叙旧。
崔昭然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第一次有人要跟她抢,且还是个她抢不过的公主,气得她晚饭都吃不下。
结果到了半夜,又饿得睡不着觉,看着窗外高悬于空的明月,对公主和贺开霁的讨厌又深了好几分。
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句,不过一面之缘,心里忍不住就开始泛酸。
明明他在崔府暂住的那段时日,他们常在人后说话,也曾一桌用膳,怎么就只有一面之缘。
他难道真是个负心薄性之人吗?
越想越伤心,又饿,她忍不住淌起了眼泪,微微抽噎声惊醒了守夜的丫鬟。
“小姐,这是怎么了?”
崔昭然不想说自己想贺开霁哭了,只说饿哭了。
丫鬟早有准备,将藏在百宝柜里的一碟子桃酥姬和辣卤肘子端了出来,又取了一张小几放到床上,厚厚的帷帐落下来,外头就看不到里边。
“这是瑞庆斋的肘子,”崔昭然一尝就尝出来了,想到明日,又是一阵伤心,一碟子肘子拌着眼泪吃了个精光。
次日,她弄了个十分精致的妆容,穿上京城里如今最时兴的淡青仿花罗织金襦裙。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远山蛾眉,双眸妩媚,嘴唇嫣红饱满,这副娇美面容他会喜欢吧。
但想到昨日见到的明华公主,依偎在皇后身边温顺的模样,拿着团扇盛气凛然的模样,那就是贺开霁喜欢的模样吗?
她拿起团扇对镜用力模仿,一点都不像。
努力无果后,摇着头上了出府的马车。
马车“哒哒哒”地驶出信义坊,拐入热闹的清平街,在其后边远远的跟着一辆马车。
里面歪坐着小侯爷陆思明,昨晚他安插在贺开霁家旁边的探子回来说,今日贺开霁估计要私会尚书府女公子,他高兴地一宿没睡,早早在尚书府门口蹲点,果然蹲到了崔昭然。
这可是被他拿住把柄了!
他必须要一棒子敲醒云棠那颗混沌脑袋,不能白白让那伪君子骗了去。
一国公主,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