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
祁渊眉头轻拧,不知为何,楚婉华每每这幅无所谓的模样,都让他有一瞬的心烦意乱。
那种熟悉的,分离的感觉,就好像又要涌上心头,患得患失。
行至中庭,回廊的红柱上攀满了紫藤,淡香入鼻,回廊后的园圃中,满眼皆是海棠花。
楚婉华顿足,怔怔看着眼前之景,“这是,母后宫里的海棠……”
“对,阿姐来的巧,快入秋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花期。”
楚凌澈笑容和煦,回忆着说:“当年西蜀进贡的海棠,母后亲手所栽,在乾宁宫长得枝繁叶茂,春日问安,总能闻见花香。”
他轻叹:“奈何西州和西蜀虽一字之差,但气候却是不同,海棠树在这王府能活,下了不少功夫。”
楚婉华神色微敛:“乾宁宫翻新,海棠树也被砍了。”
楚凌澈暗暗握拳,稳着声线笑容牵强,“阿姐莫要难受,若有将来,我定让整个楚宫,种满海棠。”
母后逝世,父皇没过多久便下旨,将凌澈封作淳王,赐去西州做封地,比起自己,当初的凌澈可见更是心灰意冷,痛心离开。
楚婉华并未走近,只怕触景伤情,寥寥几眼便已收回视线,“澈儿有心。”
未时刚过,于晚膳时辰尚有些空隙。
楚凌澈抿唇,侧身看向王府管带,严彬心领神会,带着仆役,躬身行至祁渊的另一侧,“陛下,西苑已收拾妥当,请随小人来。”
祁渊点头轻嗯了声,还没抬脚,便被楚凌澈的一声阿姐叫停,他笑着迎上祁渊的双眸:“阿姐宿在东苑。”
帝王扣了扣搭在楚婉华腰间的手指,又听楚凌澈继续道:“外祖父可还等着呢。”
楚婉华侧身轻轻抱了下祁渊,软语:“陛下先去休息吧。”
楚凌澈眼皮睁了睁,只见祁渊僵了一瞬,本揽在她腰侧的手遂松开,缓缓吐出了个“好”字。
康弘跟在身后,和见鬼似的看向楚婉华,他从小便在祁渊身边侍奉,居然有人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让他们陛下妥协。
没见时,还以为楚国公主用了什么手段,谁曾想,竟只是抱一下这么简单?
祁渊却心底罕然,细细算来,这应该是楚婉华第一次,主动抱他。
楚凌澈也忍着惊讶,看祁渊勾唇,笑着离开后,才浅浅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姐给他下蛊了,身后那公公都满目震惊。”
楚婉华听得脸颊发热,“澈儿让陛下宿在西苑,却将我带去东苑,祁渊哪会答应,若不哄哄,定要闹着同宿东苑了。”
楚凌澈撇了撇嘴,张开双手,故作吃醋道:“那阿姐也哄哄我吧,走这一路了,都没能和阿姐单独说上几句。”
楚婉华轻轻抱了下他,还摸了摸他额前的碎发,“三年不见,澈儿长高了,也壮实了。”
楚凌澈忽地鼻尖一酸,恍惚间,眼前浮现出母后的身影。
他转身往前走去,掩饰道:“阿姐快跟上,外祖该等着急了。”
楚婉华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苏玉去而复返,低垂着头:“禀公主,陛下说沈姑娘和兰芷姑娘不在,叫奴才跟着侍奉您。”
他是康弘在御前收的小徒弟,长相稚嫩讨喜,年岁也小,说起话来,带着股轻快。
楚婉华点头应下,跟在楚凌澈身侧往东苑走去。
外祖顾延,时任御史大夫,乃御史台言官之首,为人刚正。
太宗皇帝许是看中了这点,才将顾氏女指给先帝做正妻,那时候,先帝还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
言官又无实权,自然不被看在眼中,哪曾想,太宗皇帝属意继位的皇子,居然是先帝。
原本伉俪情深的夫妻,也随着权力的膨胀,渐渐出现裂痕。
后宫每年都有新人进来,也有旧人故去,楚婉华是皇后所出,从小自深宫中长大,自然将这些看在眼中。
更是亲眼看着父皇同母后争执,终是离了心。
少年夫妻尚且如此,那她和祁渊……
楚婉华唇角扯了抹苦笑,她同祁国皇帝,更无法相提并论。
随着楚凌澈的步子跨入东苑,便听里头传来阵阵笑声,沉稳有力。
苏玉清了清嗓子,想学着康弘的模样通传,被楚婉华快一步,侧头暗暗压下了那声唱和。
又不是在宫中,何必摆出这些做派,凭白弄得生分了。
顾言见楚凌澈率先进来,激动地起身,直往他身后看去。
夫人林氏也跟着站起来,见到楚婉华那张和女儿有着五分相似的容颜后,忍不住眼圈泛红,手中紧紧攥着袖角。
楚婉华几次张口,才晦涩地喊出了那句:“外祖,外婆……”
顾延往前走了几步相迎,眼尾的褶子比在朝阳时多了不少,就连鬓角的发根都已然发白了。
边点着头,边捏了捏楚婉华的肩头:“公主近来身子可还康健?听澈儿说,你这几年时常抱病。”
楚婉华摇头,声音略带着哽咽:“那是做给楚淮奕看的,身子好着呢,外祖莫要担心。”
林氏也过来,仔细打量着她,楚婉华看她落泪,忍了一路的泪终是滑下。
浅聊几句后,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