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倩碧番外
一定听到了,他的脚步却一下也没有停,就像很多年前那场大雪,他抱着她去找大夫,她拉了拉他,他的脚步也一刻不停。
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一往无前,步履不停,不曾回首。
不堪回首。
*
孩子出生了,还没取名字。
她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觉得一直空落的心完全被填满。
哥哥却不喜欢他。
她知道,哥哥只喜欢贺岁。
她没忍住,说了许多酸话:“哥哥不疼我的孩子,是因为太疼自己的孩子了。”
“就像哥哥有了夫人,就不疼妹妹。”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看,她故意边笑边说,装作开玩笑。
“哥哥的孩子,名字真好听——贺岁,贺岁。是哥哥取的吗?”
“哥哥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哥哥好会起名字呀,陛下说要让我亲自给孩子取名字。”
她笑盈盈地说,“哥哥来给他起名字好不好?”
这是假话。
皇帝说,要等到他好好想想取个什么名字,但她偏偏想任性这一回。
哥哥,这个孩子的名字,你来取好不好?
好不好?
“龟鹤延年。”哥哥说,“长寿长安。”
“龟年。如何?”
龟年,龟年。
龟年。她在心里默念。
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
后面的事,她都不愿意回忆。
满纸荒唐,满纸荒凉。
*
她心中恨了许久的罪魁祸首找到她,交给她两个人。
她都认得。
一个,是哥哥从边疆带回来的亲信;另一个,是阿财。
哥哥,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
她看到了那个小飞镖。
哥哥,你还记得吗?最早最早,是你手把手,教倩碧丢飞镖。
你果然,还是讨厌倩碧身上的药味。你不喜欢苦,也不喜欢文墨,倩碧身上的,你都不喜欢,所以也不喜欢倩碧的孩子吗?
你若是不喜欢,何不叫倩碧咳死在那场大雪里,或被婆子的乱棍打死了去?
她屏退了侍女,一个人坐在密室里,想起那被墨迹染脏的白纸,难看黑点下的“石榴裙”。
哥哥,倩碧没穿过一次石榴裙。
哥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给倩碧买石榴裙?
*
她坐在上位,用手撑着脑袋,看哥哥的两个孩子丢飞镖。
贺颂声,贺椒茹,都是好听的名字。
也是哥哥取的吗?算了,不重要了。
椒茹的手颤抖着,像是昨日的她。她起身贴近她,手把手教她。
她没敢看她那张脸,椒茹长得和哥哥太像了,白白净净的,是个俊俏的白面书生相。
“看靶心。”她的语气平静,“就这样,丢过去,明白了吗?”
飞镖经了他们交握的手,“唰”的一下,扎进靶子里。
正中准心。
*
没过多久啊,她用同一只飞镖,正中他的心脏。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你问我为什么,我却还要问你一声,为什么!!!!”
“我的龟年、我的龟年,他和你那么亲,你竟也舍得!!!”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的龟年啊——他的名字都是你取的。
你祝他龟鹤延年,你祝他长命长安。
——是谁偿命?又是谁长安!
哥哥却露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满是恶意的笑脸。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皇权。只有有了皇权,才能更好的保护你们不是吗?”
“再说,我让他争,他就争的过吗?你看,这样一个废物死了,他的命都不能彻底绊倒陈清玉。”
“可惜啊,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皇帝的冷血无情。”
……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这不是我的哥哥,你不是我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颤抖着,咳嗽着,用他教给她、她又教给他孩子的飞镖,刺入他的心口。
他说她,有长进。
他的血流出来,鲜红色,像血色的罗裙,又转而变黑,像弄脏了白纸的翻墨;又打在地上,弄脏了那些菊花。
“哥哥,记得那年我第一次私下见你,贺府里谁都不要我,只有你闯进来抱着我,冒着大雪去找大夫……”
“大夫说,我要喝菊花茶,要吃很贵的药,你就去边疆,给我挣军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