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倩碧番外
……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你挣够了军功回来,我就进了宫。”
“日复一日在这惹人厌的深宫,只有哥哥送的菊花才能聊以慰藉……”
“哥哥……”
哥哥,倩碧累了。
千言万语,都不堪说;
“有下辈子,就别再见了。”
*
当了太妃,青灯古佛,看着宝闻和椒茹出双入对,也没什么不好。
她没再喝药,没再喝过菊花茶。
太苦了,苦的她心里难过。
只是,她听陈清玉和萧南时说,当年一直没松口的阿财在听到贺将军的死讯后,有话要对她说。
可是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呢?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
她累了。
每年冬天,就这么拖着,咳着,居然也活了下来。
有一天,她进宫和皇后商量宝闻和椒茹的大婚事宜,却听对方说,阿财一直被看管着,只要她想听他说话,随时可以来。
贺倩碧想,闲来也无事,听一听吧。
阿财被押了上来,萧南时带着下人们离开了,偌大的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阿财没开口,先从手中的包裹里,取出一沓已经黄到发皱的信件。
“这些都是当年大公子在边疆时,和四小姐你通的信。”他说,“贺老大人和老夫人当年曾经拿着贱奴的老母威胁,说一定要将这些东西截下,不许让小姐您看见;大公子那边,也只说您在京城过得太好了,想不起来写信过去……”
“阿财早年一直跟着大公子,知道的事情很多,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说,可是、可是……”
“阿财还是想告诉四小姐,大公子他……当年,一直在给四小姐写信,除了父母高堂,便只给四小姐一人写了信。”
“四小姐的那封回信,大公子收到了,只那一封,可他还是持之以恒,不时就给小姐您写。”
贺倩碧看着已经被打开过的信件,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在否认,还是不敢相信呢?
她只知道,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叫他“大公子”,叫她“四小姐”了。
阿财叩首,犹豫着颤抖说:“——大公子,本没有婚约。
老大人骗他,说您已与皇帝私相授受,待您入了宫,又逼……”
“陈年旧事。”
贺倩碧让他下去。
“不必再说。”
阿财走了,殿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宫殿辉煌,她却像回到了那间在贺府里的小院子。
就像她不曾离开。
她认真读着信,一字一字,一封一封。
「倩碧亲启,展信安……」「倩碧亲启……」「倩碧亲启……」
倩碧亲启,展信安,见字如晤。
见字如晤。
见字如晤。
眼泪落下来,打湿了本就老旧的黄纸,将纸洇湿损毁,像用灯火焚烧。
「……军中无书,吾心甚悦!偏忆临行前,倩碧手写《如意娘》。
为兄愚钝,不知如意娘为何名为如意娘,可有典故?
但愿倩碧如意……」
哥哥。
倩碧,没法如意。
阴差阳错啊,莫过于看朱成碧。
竟是,看朱成碧。
*
她从殿中出来,漫无目的走着,在花林下遇见卜成蹊。
这里有桃,有李,春光如许,不是菊花当季。
可惜;却让人庆幸。
她走过去,站到她身侧,听见卜成蹊开口。
“这些天,我总梦到从前。”
“我做错了很多事,为了一个人。”
…
“我还梦到刚入宫的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宫里,你进宫早,却好像一度在避宠。
我们都不是主位,日子倒也平静,一起看过像这样的花,写点酸诗,吃点东西。”
“我在梦里想起来,你爱喝菊花茶,什么冰糖都不加,喝的是纯茶,又香又清苦。”
贺倩碧也想起来了,她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后来,怎么就那样了呢?”
……
卜成蹊还在说着什么,她像说给她听,又像自言自语。
她问,不知在问谁,问值不值当。
贺倩碧想起那首《如意娘》。
眼前,春光如许,不是秋光。
朱色成碧,枫叶犹绿,青翠欲滴。
“花开的真好啊。”
她轻轻地说。
“又是一个春天。”
面前的桃李花林没说话,有风寂静吹过做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