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
伸出两根手指头。
白展庭了然,“是两个考官欺了你去?”
翟珩婴又摇,笑容愈盛,“两只蛐蛐。”
白展庭:“......”
白展庭屈于淫威不得已点头。
翟珩婴一派神秘姿态,招展庭附耳来听,“白四,你定不知何谓纸上谈兵,为兄小小年纪却遭遇此事,深知此意如斯刻骨。唉!考场上无人替为兄研墨呀,为兄空有才华,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我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亦不敌无字之卷。屈辱,实在屈辱,为兄简直壮志凌云,壮心不已,壮志难酬啊!”
“......”
神特么纸上谈兵。
好,好好好,他再不会怜惜翟珩婴!
后来白展庭再听说,一次算学卷上考察勾三股四弦五,题曰:翁有一靸,至多行五百里,翁欲至豫章,纵三百里,横四百里,翁应如何出策?
好一个天纵奇才,翟珩婴雄辩:赤足即可。
咦——好是丢人!
白展庭好似有些知晓缘何朝奉兄长能入堂姊姊的耳噫。若是他的臭名从豫章传到不夜,怕是要投河自尽罢!越想越不得劲,白展庭忙摇了摇头,轻拍着胸脯,微叹着气,好在自个儿并非胸无点墨之人,反之就要被不夜此等高贵人耻笑了去!只是可怜了朝奉兄。他虽性子烦了些,却也罪不至此矣。
白玉婵哪知白展庭心里的弯弯绕绕,亦不知翟家三郎原先是个目不识丁之人,毕竟翟珩婴后来风头太盛,玉婵所闻均是他如何如何智谋过人,哪知尚且十四五岁的翟珩婴却是个长辈口里的懒胚惰人纨绔哥儿。
能够结识翟珩婴,这令玉婵稍稍雀跃,她臻选三盒各式糕食,每一盒均系不夜珍馐房所制,每一盒均价逾百两,不说是凤髓龙肝,亦可使人食指大动。
确保了足够诚心,白玉婵方唤乌圆去送糕点。临行前,白玉婵只将一块浑圆无缝的连环玉递与乌圆,狭长的眸骨碌一转,才笑道,“你只管予他,便道不夜白府甚是欣赏朝奉公子,望可与朝奉公子结一友矣。”
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玉婵雪颊笑靥,顶上灯彩恰衬得她美目脉脉,好似含春顾盼的小玉人,芙蓉掐水般眉眼漪漪。乌圆呆了呆,她早便知晓女郎颜好,正当美人韶华,女郎一笑足以倾城。
乌圆心下不禁喟叹,女郎出自国公府,性子又极佳,不知何人敢配女郎风姿。
乌圆心中的连绵遐想玉婵自是不知,此时的白玉婵正感念上天机缘纷多,缺的便是如她此类聪耳慧眼人,不过一声便听得如此重要人物,她果是神机妙算,天佑福泽之人。
自然的,今日的玉婵不知日后的她可谓是后悔极,终究此举不可不谓弄巧成拙。
盛筵难再,冷宵料峭。
老太太于佛堂中跪坐合十良久,久到青檀实在不忍,便轻声唤了唤王氏。
“老夫人,风邪入体可要害许久,这一大家子的仍要您来操持,您要以身子为重。”
王氏阖着眼许久未答。
青檀本欲再劝,却听老太太终于开口,“青檀,你说,玉婵这孩子见到我时为何要哭不哭?”
老太太的嗓音极尽沙哑,不知是因一夜未进水亦或略染风邪。
她想起玉婵初初出生时,就这么静静地依在她的臂弯里,像只孱瘦娇弱的小猫,眼睛紫葡萄般亮,嘴巴樱桃似的嫩,脸蛋儿像水掐出来的般,粉雕玉琢,可人极了。
白琬蓉呢?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打扰这幅抱子弄孙的融乐之景。她的琬蓉,那么要强的孩子,时才两三岁,却好像知道家中新添了个地位比她更高的妹妹,到底心中是怕的。
毕竟,她的父亲白行度是庶生子。
此后每次白琬蓉做什么错事,便低着头看着鞋尖,一言不发,王氏便总会想起那天她面对玉婵时含颤露怯的眼神,老太太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故而,不管白琬蓉犯天大的错,老太太总会对她心软。
未待青檀回答,王氏敛下睫,自顾自又长叹一声,“是我亏欠良多。”
“要知,他是我儿,她则是我的孙女呵。”
青檀闻此,便不再言语,她只悄然退至扉侧,替老太太遮挡少许寒风。
老太太呀,心太慈太软,倒折磨自己。
一夜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