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果真的是纯黑色,说真的,她在魔界的日子不短也不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甚至听说也听说过一两次。没有人解释过为什么会有纯黑色的,此刻她自己理解,红黑则意味着有情绪在里面,愤怒也好,杀意也罢,因此而生红色;而黑色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邪恶,只有黑暗。
她自己是魔,犯不上觉得堕魔哪里不好,毕竟魔又不一定彻底是坏,往日只是觉得唐棣的身体与魔气不相容产生痛苦,所以担心。现在不了,现在唐棣这样子叫她害怕,唐棣正在走向什么令她感到陌生和恐惧的东西。
她不知道唐棣为什么一定要来泰山,安仲慈说是在泰山发现,难道认为这里是“案发现场”?从玉琼崖来看,如果那的确是雷击造成的,恐怕没有活路了,那到泰山来干什么?玉琼崖的山洞不是第一现场?
唐棣又为什么要徒手接雷?接雷的那一瞬间真把她吓着了,唐棣再是一路表现出怪异的强大,也不能如此徒手接雷,这不是找死是什么?那道天雷也真奇怪,就像有意志一样,凌空分为两绺,把伤害最强大的那部分完全避开了唐棣。如果唐棣真的接了,自己也没有拉住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那一刻自己也是危险的,也许自己也会受伤。但是那是唐棣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要惩罚你自己吗?为什么惩罚自己?你见了那块玉就放过了袁葛蔓,你知道她不是罪魁了?那——你难道觉得是你自己吗?
唐棣的样子越来越可怕,脸几乎和地面平行了,话也不说,只是嚎叫。她紧张地从唐棣刚才的言行里寻找蛛丝马迹,种种言语和画面从脑海中滑过。
“我一个地府判官,合该已经是死人——”
那又怎么样?死了活了又怎么样?是你不是又怎么样?
闪电掠过,她猛然想起这一切的另外一个疑点,正要说什么“你肯定不是凡人这么单纯的来历”时,狂风来了,把她吹倒跌在地上。
幸好因为察觉到狂风的异常而立刻站起,她才得以有空抽出金剑,仔细打量来人。一共两个,皆身材修长,其中左边那个肩膀更加宽阔些,晦暗中身影好似个木墩子——等到闪电一来,霓衣才看出,这就是之前在凌霞阁旧址袭击她们的那个女人,脸上那倒八字的眉毛和浑圆瞪亮的大眼睛,她过目不忘。而旁边那个则是个男子,面目清秀,衣着华丽,与旁边比他高半个头的女子的棕黑色披风不同,他身上一袭厚实华丽的锦缎衣服,天青底子镶白边,落雨不湿,还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来,何其优雅。
好看是好看的,连表情都不带凶相。但她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把对此毫无察觉的唐棣挡在身后。
然后,女人披风一扬,抽出一对双刀。男子双手一伸,闪出一支长枪。
三人凌空一击,霓衣就知道自己在这一场以一敌二中丝毫不占上风。论范围,女人动不动就披风一展如大鹏展翅,挡住她的视线,她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伸展衣带阻止试图去攻击唐棣的男子;论灵动,男子的长枪和自己的金剑一般随处游走不说,那女人的双刀砍杀的范围太大了,她自己脱身不得,完全护住唐棣也很难——根本独木难支,窘迫不堪。
比如此时,长枪近在眼前,女人的大刀又要砍上来了,她别无他法,打得了他就打不到她,只能自己飞向唐棣,肉身也好,金剑也罢,哪个能挡住用哪个挡吧。
肉身不能挨雷劈,是的,就算她再相信唐棣不是凡人,也不能让唐棣冒身首异处的风险。
砰的一声巨响,三人武器相接,霓衣使尽全力,把对方挡了回去。转瞬之间,她看见那女人眼里流露出一种明确的厌恶,好像在说,总是你。
她认识自己。是自己不知道她是谁。
是谁——
突然,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唐棣站了起来。两眼的眼白变成了灰色,瞳孔却是红色,眼睑边缘好像还隐隐约约冒着黑气。唐棣一步一步走过来,右手里捏着一样在散发黑气的竹节鞭,左手则伸开五指,像鹰爪一般。
“唐棣……”
不,别。
然后唐棣飞了出去,像看见仇人的疯子,鞭子直接向一男一女抽去,动作之快,霓衣只能听见一片当当当当的声音,比雨点还急。未几,她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啸,那长枪男子似乎被打了退了好几步,双手执枪才能勉强立住。而棕黑色的身影和唐棣斗上了半空。
男子还要上去螳螂捕蝉,她立刻黄雀在后。可还不等追上去,一道剧烈而光亮的闪电滑过,她看见唐棣凶神恶煞地把竹节鞭甩向男子,逼迫男子闪开,甚至差点打中了跟在后面的她。而女子趁机挥舞双刀砍像唐棣,她几乎要惊叫出声。
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甚至吓得说不出话。
唐棣不闪不避,徒手握住双刀,手掌立刻划破也不顾,就像没感觉一样,握住刀身,拧碎刀锋,把层层碎片直接拍向女子的胸膛。
她看呆了,没注意到男子已经转过来□□向她。注意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