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戚颜：“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伐桂人。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墨天衡：“我们从现世来，要回到现世去。”

那人又道：“虚即为实，实即为虚。生即为死，死即为生。”

玄波从墨天衡的袖子里钻出来，却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观你讯息，可是器灵？”

伐桂人看着玄波，眼中的无波无澜像是刹那被打碎，“……你，难道是，怎么会？”

他再度看向墨天衡，甚至停止了手中的伐木活计，终于，他冷冷的笑了一声，“器灵？我确实是器灵，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器灵。我还道，怎么会有人能够看见我……罢了。你们既想出镜城，倒也很简单。现在，青玉镜的主人是后卿，你们只要杀死他就好，所有的幻境都会悉数崩塌。但是，后卿是一只鬼，什么东西，才能杀死鬼呢。”

周围的场景极速的变化，天地皆远，他们竟是漂浮在一片无垠的宇宙中，旁边是折叠满覆着的破碎镜片，每一个镜片都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寻找吧，找到后卿的镜域。”他消失了。

镜片中映出不同的人的模样。有木匠正在与妻女温声细语；有穿着绸缎的人正在田地里用金锄头干活；有人坐在王位上观看侍女们的歌舞表演；有人抱着一堆金币睡的兀自香甜……千万道镜影在墨天衡的眼中流转而过，像是窥探到千万人的人生与愿望。

墨天衡环视四周，戚颜也已经不见了。要在万千的碎片中，找到后卿的境界，谈何容易？不群剑却从空中缓缓浮现，拖曳出一片朱红的灵焰，墨天衡并指驭剑，便见周围的镜片浮动了起来，像是万千的世界都在阻拦墨天衡。

一道剑光斜劈，便有灵光徒然暴涨，顷刻之间，四处皆碎。像是划开时间与空间。眩晕感如影随形。漫天的镜子碎片化为细碎的星光，漫天的星云与星环被剑气所摄，呈现出一种破碎的流动感。

墨天衡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落到了地上。星云俱都消失不见。

明月高悬，草叶葳蕤，虫鸣声在盛夏的夜里响起，带来些许的萧疏冷清。再往前走两步，便看见一株玉树。那是实实在在的玉树，通体呈现青碧色，形容似柳，叶子却是缀连的玉珠，正是琼树。风抚琼树，便如泉水叮咚、环佩相撞，令人神清气爽。

玉树下靠着后卿。

后卿正在遥望不远处的篝火盛宴，那是鬼城的盛宴。篝火燃的这么炽盛，鬼城的子民都在篝火前取暖，看着倒像是在开什么故事大会。墨天衡看见木匠，也看见一些穿着道袍的人，更看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化形不完全的狐狸精，有半人高的人参精、还有黑发覆面的女鬼，更有一些小鸟在篝火旁跳来跳去，一派烂漫。

“你，是如何从自己的镜域中脱身。”后卿的语气是淡淡的，并不带太多惊异，只有一点小小的疑惑。他是青玉镜之主，有权利观看所有人的镜域，却唯独找不到墨天衡的。

他甚至不知道墨天衡是否真的进入了属于他的镜域。

“镜域，是内心欲.望的投影，你在自己的镜域里，看见了什么。”后卿询问。

墨天衡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回答，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玉京，他去到了那个地方，什么人也没有碰见，什么事情也没有碰见，说下白玉京便下了白玉京，连一点拦阻都没有。更何况，他是如此鲜明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这镜域之中。

有太多疑惑积蓄在墨天衡心头。然后他就听见后卿沉沉的叹息，“你是来杀我的。”话语中居然带着笃定，不等墨天衡回复，他又继续道，“我知道，有许多人都想杀我，江山烟雨楼的悬赏上，我可值……”

他轻巧哼了一声，“他们都想杀我，把我这个，无意中从幽溟黄泉里爬出来的鬼怪再摁回阴曹地府。”

“是你，把那些人拘禁在幻境。”

“你又怎知，他们不是甘愿沉沦。说到底，梦境与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他披着长长的黑羽氅，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墨一样油亮的光泽，晕着幽幽的孔雀蓝。

然后墨天衡就听见有刀声出鞘，更有数道箭矢夹杂风声而来，墨天衡以声辨位，不群剑未出，剑鞘却是流转华彩，墨天衡一抬一挡，便将数道箭矢挑飞，这时，墨天衡才有空注意到周围场景又生剧变，一群衣衫各异的人围上了他。

那些人眼神步态与常人无异，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感觉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而这些人的装束，居然是道袍。再从道袍的颜色形制来看，这些人，俨然就是被后卿扣留在幻境里的那些人。

“你说，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幻？”后卿的声音有些缥缈，悠远的就像天外的仙音，周围人却是尽数聚拢。

墨天衡感念他们毫无神智，如今又是在镜界，若毁损他们的灵体，岂不是……很有弊端。一道剑芒划过，墨天衡猝然下腰，一脚便将其中一人踢出五米开外，剑尖抖出数篷剑花，一旋身，却是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