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衔

我正看着电线杆上的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麻雀看得有劲。

“池老师？池老师？”

面前传来敲击桌子的声音。

“嗯？”我象征性的嗯了声，很快想起自己坐在哪里，好不意思地讪笑道，“不好意思，最近没睡好。”

池中衔是我的一个笔名，写了一本出了点风头的小说。

而我现在正坐在谈判桌上。

对面穿着文质彬彬的男人点头表示理解。

很快，他又开始滔滔不绝。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叭叭叭地说了半天。我只觉得头疼。

但这个酒会我必须谈下去，我已经走神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只会让别人不舒服。

我撑着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强撑着听他说完了话。

“所以，如果您把《北夜的风》影视版权给我，我这边可以给到你这个数。”男人伸出手，在我面前比了个六。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微微摇头的网站代理人，随后朝对面人笑笑，“六百万，您是不清楚这本书的市场是吗？”

“池老师，大过年的这不是讨个吉利嘛。”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随后凑过来，“您要是觉得少，我们可以给你单独打二十万。”

二十万，我也不知道我要卖多少书才能拿到的钱。

再说六百万也不少，跟网站二八分，我还能拿四百八十万。

刚好，我打算买个房。在荆门这个小地方也够全款加装修了。

我也带着礼貌的笑退后，“二十万就算了。我呢是打算自己买个房子，不是想让国家发我一套房子。”

我能看见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过脸很快又带上笑“您说笑了，大作家果然幽默啊。”

我算不上幽默，甚至是很古板刻薄的人。不过随意了，签完这单就有钱拿了。

又瞥了眼窗外。麻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大冬天的，也不清楚会不会冻死。

代理人和他又纠缠一番，好久后才又谈拢。

八百万成交。

“拿合同吧。”我张了张嘴。

仔细看完合同，我才签下自己的名字——邹池。

“合作愉快。”他的声音听上去终于真正高兴起来。

“合作愉快。”我淡淡道。

我站在刚刚的电线杆下面仰头。刚过了午饭点，冬天的太阳总是暖洋洋的。

六百四十万就是我的二十三年啊。

我把我人生的四分之一卖出去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笑了。区区二十三年而已，换一套房还算值得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翻翻中介，手却下意识地点进更文网站。

最近新开的一本奇幻的bl小说正在连载，里面的粉丝都在疯狂催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性取向，反正小号就是专门写这种文的。从一开始无人问津到现在有百来万人听我讲故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以至于我大号闲置的有一年没开过新文了。虽然也有嗷嗷待哺的粉丝……但我的《北夜的风》已经完结，我没有什么苦难的经历再去写另外一本了。

翻开评论，正看见一个读者在一本正经的分析剧情:［所以郁丘其实是时空掌门的人对吧……］后面跟了一大推分析。

我看了半天还觉得挺有道理——扯得很有道理。

下面甚至还有人跟帖，纷纷顶着楼主说觉得分析的对。

对个什么啊。我叹了口气。时空掌门人明明是谷梁瑄啊，顶多猜对了时空掌门人是主角。

“嘿。发什么呆呢。”面前的人走路像是没有声音。他突然出现，抬手帮我理了理围巾。

“学弟。”我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秀气的脸。“下次不用这样打招呼。”

汤敬思抓了抓后脑勺，抱歉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这情况……”

我收了手机，“你担心我的话还不如在晚归的时候关好门，我也不至于在凌晨四点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的摸脸。”

汤敬思是跟我一个老师的学生，勉强算的上我学弟。巧的是我那时穷得和别人合租，刚好碰上的就是他。

年轻人的夜生活丰富，晚归我也理解，但我始终恶心他。是他把那个男人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