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派
我转开脸不去看汤敬思,他看上去却一脸无所谓。
他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睡觉都很难入睡,每两个小时就会睁眼看一圈再艰难入睡。而到凌晨四点就会被激醒。
我很想改变,但好难。吃安眠药也没用。
我呼出一口白气。好像这样所有烦恼就能被风带走似的。
算了,也没什么计较的意义。
我转身解下围巾随手丢进街边的垃圾桶,没有再回头。
已经放了寒假,大四课程不紧,我已经保了研,只用去做些家教和寒假工补贴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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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门小学和初高中部连在一起,正对着的十字路口处的对面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咖啡馆。我常在那里构思。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好似骨头都要酥散一样。
我要了一杯黑咖啡,坐在窗边。
刚过春节没几天,大家应该都还在拜年和串门,大街上甚至很少有零星的车。
我独自望着咖啡馆里的钢琴发呆。
放空脑子是很舒服的事,我很享受它。
这种时候我的鼻尖常常被划一下,面前的家伙就会厚脸皮的朝我笑笑。
他笑起来很有感觉,即便是不经意间的勾唇也是会让人惦记好久的那种。
薛献的身上有种和别人不同的气质。他看上去很稀松平常,但我总能一眼看出他在强装。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那个草莓派吗?
自从发现薛献和我一个班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薛献看起来永远阳光和善,跟之前嘴角带血的完全是两个人。
我不吃食堂,也不回家吃。当同龄人已经拿着一周十块钱的零花钱可以出去吃好吃的时候,我一周只有两块钱,还得是不买书不买笔的情况下,因为这些都得我自己买。
照我妈说的,少吃一餐不会饿死。所以我也没有在食堂吃饭的资格。我交不起钱。
每次同学们回家亦或者去食堂的时候,我就会随着人流溜出去。有时躲在厕所,有时躲在花坛边。
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操场很旁边的树林。那里安静,别人进来的时候我也能听见。
让我吃惊的是有天居然能看到薛献。
他居然也没去吃饭,真奇怪。
下午,我看见他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一看就是没吃饭。笑起来也很牵强。
而后一连好几天我都在树林里碰见他了。这也说明了他这几天都没吃饭。
回到家,我看着破旧的布袋子出了很长的神。旁边是上次薛献递给我的草莓派。
草莓派很好吃,两个草莓派只剩下两个洗干净了的塑料薄膜。
第二天,薛献没有去树林,选择在教室睡觉。
中间实在饿的不行,被生生饿醒了。
一摸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三个草莓派。
每个草莓派上都贴着标价,是学校小卖部里的那种。
两元一个。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直愣愣地看向教室里邹池的位置。
随后很小口很小口地吃着草莓派,眼泪却不觉得往下流。
吃完一个,刚抬头就看见进来的邹池。
男孩子本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一看到薛献在哭就跑到他面前帮他擦眼泪。
“怎么了?”我不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草莓派过期了?”
他原本哭着,闻言就笑起来,“没有。很好吃。”
“那你还哭……”
“谢谢你。”薛献突然来了一句,“你真好。”
我愣怔在原地。
说实在的,我算不上一个好人。吝啬鬼,自私,歹毒……这些话我常从我父母嘴里听到。我也顺着他们的意思,好像也越来越变得让人讨厌起来了。
“不是。”我下意识反驳,轻轻擦掉他嘴角的屑,“没事。”
因为靠窗,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薛献的发顶,本来顺滑的头发现在多了一圈光圈。
如果真的有天堂,可能小天使就是长他这样的吧。我不没由来地想。
“谢谢你的草莓派,很好吃。”他做事好像都很突然,之前突然哭,突然的开口,突然就猜出草莓派是我给的,突然地说我好。现在他又突然抱住了我。
我把他扶起来,很郑重地看着他:“你的草莓派也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