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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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吗?”
即使四个月没见面,那声音我还是一瞬间就能辨别。
我有些心虚地舔舔干涩的唇角,“挺有意思的。你说呢?”
本意是想活跃气氛,结果薛献压根不领情,语气毫不客气,一字一句顿道:“我觉得,不、好、笑。”
尴尬就在一瞬间。
没由来的,我知道薛献生气了。
“邹池,来。”杨贺低头撩开帘子出来,手上多了两瓶水,“渴了吧,给你也买了一瓶。”
空气有那么一丝是凝固的。
我朝他感谢笑笑,接过那瓶水。
“这是?”杨贺很不客气地把薛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薛献穿着黑羽绒服,一看就是生面孔。
“我朋友。”我忙不迭道。
“行。”他点点头,也没问薛献是哪来的,看向我,“走吧,我姐还在公交车站等我们。”
我转头看了眼薛献。
他还是板着臭脸,一副不想搭理全世界的少爷架子。
“你先走吧,我朋友难得来找我,我今天就走路回家吧。”权衡利弊后,我还是选了薛献。
我不好意思地跟杨贺道歉。
“多大点事。”他摆了摆手。
对付完一个还有个更难对付的。
我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薛献:“走吧。”
薛献的眼睛一直盯着杨贺,直到人影不见。
两人无言走了一段路。
薛献生气,我只好破冰,“你脖子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点头,拉下羽绒服的拉链。
修长的脖子上一道纵向的疤痕犹如蜈蚣爬在上面。
只要一眼就忘不了,太触目惊心了。
“你跟张潮汀在一个学校不告诉我?”他拉好领子,气笑了,“怎么,我会把你怎么样?”
“不是会怎么样,”我试图跟他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么点事没必要告诉你。”
早在四个月前我就下定决心不再去干涉薛献的生活了,我不能逾矩。
“没必要?邹池?告诉我是没必要的是吗?”他的语气从没有那么尖锐过,像一根钢针,硬生生地把我的心整颗刺穿。
“薛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的问题前文不搭后语,突兀地冒出来。
他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出话来,像是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生硬的问题。
“可怜我是吗?”我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这次他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莫名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好像一定要寻求一个答案。
“是看不惯彭浩他们的作风是吗?”我苦笑起来。
但没有多久我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你不是那么正义感十足的人。”我摇了摇头,“之前也没见你出手帮过我。”
他的呼吸起伏明显,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十二月底,电瓶车飞驰而过的风划在脸上生疼。
我只能盯着他的衣领,企图偷过厚重的羽绒服再次窥见那道疤痕。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要是又出什么事怎么办?
他这样的人,本应该相安无事才好。
人总是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不逊于钝刀剜肉。
下定了决心,我开口。
“之前彭浩那个故事有跟你讲完吗?”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薛献离我远远的,只好自爆家门,想把他吓远一点。
就算他怕我,骂我,这辈子跟我老死不相往来都好,只要不再受伤。
“我跟你讲吧。”我喝了口杨贺送的水。
“我妈精神状态很差,不亚于神经病。而我爸是赌鬼,也是酒鬼,是家暴男,”我扯了扯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我哥是小偷,偷过彭浩的钱。”
“我们一家人都是疯子。”
薛献愣了愣。
半晌,他开口:“那是你家人,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做的。”
我没顾上他的表情,继续道:“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我自私自利,感情淡薄。你也看到了,彭浩就是我打的。”
“我跟他们没什么两样,我也是暴力狂,说不定精神也有点什么问题。”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彭浩打我很正常,他这叫为民除害。”
“你看的那个邹池都是假象。”
“你不知道吗?人是会装的。而我装的尤为像。”
“你看到的我,只是我想让你看的那一面而已。”
“别太天真了。”
字字诛心,刀刀见血。
薛献不再往前走着,认真地转过来,难得地露出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