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自荐枕席却遭人拒绝更尴尬的事
各地上京公干的官员,素来都被安排和风驿馆下榻,为免互不干扰,驿馆设计成了独立的院落式,透着清静雅致、闲适怡人的韵味。
天快要下雨了 ,室内的火烛被风卷得忽明忽暗,楚江王赵宥承一身葛青灰常服,端坐于书案前,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着书页,近侍王佑叩门回禀,严司业家的小娘子求见。
赵宥承对着烛火凝眸,心想这时候求见,必是严司业获罪一事,自己回京已然多日,以往旧识皆是避而不见,如今的身份与谁多有往来都会令人诟病,为了避嫌,只与胞妹昌宁郡主见过一面,严司业多年前虽有些往来,远走楚江后早断了联络,如今遭逢大难,司业的女儿竟求到了自己门下,可见严家确实是逼到了绝境,连闺阁中娘子都出来抛头露面。
略微思付,还是决定见上一见,吩咐王佑将人带入,自己也从书案前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稍待了片刻,严芊雪便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大皇子,已逝官家最中意承继大统人选,她曾无数次从父兄口中听说,关于这位皇子的故事,如今竟能一睹真颜,却与自己脑海里的人物大相径庭。
面前的男子年约三旬,古铜的肤色,剑眉英挺,棱角分明深刻的五官,一双眸子尤为清冷,身型欣长高大,严芊雪在女子中也算高个,置身于他面前,却浑然矮下去了几分。
他是边塞翱翔的鹰,与京都仔细作养的王孙贵族自是大有不同,孤独孑然立于天地间,经历也许磋磨了他的棱角,可却不见得能摧毁他的意志,骨子里隐隐溢出的傲气,依然令人望而生畏。
赵宥承默默打量,眼前这个朝他端方行礼的清丽佳人,突遭家变,她却淡抹妆浓、一袭盛装,临夜登门求见,是何用意?也不难猜测。
唇角扬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淡声问道
“严娘子来求见本王,定是为了令尊,司业之事已有耳闻,可惜本王常年驻守楚江,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已不容我置喙,本王也是爱莫能助,只能令严娘子白跑这一趟。”
严芊雪垂首回话
“芊雪不敢有所隐瞒,如此冒昧登门求见殿下,确实是为了家父之事,家父虽有违国法,可亦有许多难言之处。殿下也知道,这朝中勋贵们都想往国子监里塞人,父亲官职微末,岂敢与各位大人一较高下,便是帮了这头,也不敢得罪另一头……如今严家逢遭此劫,若殿下愿意相助,解救我父兄于危难,严氏家族一定会感念殿下恩德,誓死效忠殿下。
赵宥承哑然失笑,心里鄙视着她的浅薄,果然还是年龄尚幼,不曾涉世 ,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继而定定望向她,声音不高也不低,却透着实足轻蔑之意
“司业之事,虽是其情可悯,却也怪不得旁人,身在其位,便应该知晓恪守谨慎之理,都似司业这般,皆将人情视作国法之上,朝廷还如何治国。
严娘子今日到此,又对本王说了这一番话,心里是否觉得,本王座下已然孤寡到无人效忠!非要在你一族罪臣身上下功夫……想必娘子也在市集上买过东西,想得到自个的心头好,是必要付得起所值价码,这个是交易,娘子即是来此交易,可有想好用什么做筹码,誓死效忠、当牛做马的人,本王身边不缺,本王还犯不上为了这样的理由,去招惹官家,严娘子觉得本王说得可在理?”
严芊雪咬着唇、紧握着拳,身体在缭菱衫裙中瑟瑟发抖!
窗外狂风大作,一道道闪电直击窗棂,倾盆大雨迎头痛击,天地一片混乱。
火烛被风突然带得灭了大半,明亮的室内顿时变得神秘幽暗,弥漫着欲说还休的沉默,严芊雪一脸惨白,没来之前,也曾想过会有如此尴尬的场面,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撑住,只要有一线希望救父兄,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顾娘子不是说么,只要自己够硬,法子定会冒出来,把心一横,终是抛开了那束缚的自尊,抬起迷朦的眼眸,直视着赵宥承
“即是要开价码,那便请问殿下,您觉得芊雪这个人值多少?”
赵宥承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心里渐渐浮起不屑。
也没有多高的手腕,无非是自荐枕席路数罢了。
对于女子,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多年前他是炙手可热大皇子,无数人将荣华富贵押于他一身,欲得他青睐的小娘子,更是不胜枚举,那时年轻,总免不了心高气傲,没一个看得入眼。到了楚江后,门阀世族一心想攀附,没少往他的殿里送人,他呢!连正眼也没瞧过一眼,便如数给退回去了,到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实在太忙了,楚江要整治的事务繁杂,根本忙不过来,确实没那份闲心,再一则,官家子嗣凋零,太子三岁不到便薨了,这笔账还不知道会算到谁头上,所以,他是万不能随意娶妻生子。
自荐枕席此类事,也不是没遇上过,下属为了讨好他,有时也会故意给他引荐几个可人的小娘子,可人家的神态多是含情脉脉、风情万种、……哪似眼前这位,哪儿都不对,形同慷慨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