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至
第一场秋雨过后,连日风清气爽,又到了平京城一年之中最温和的日子。
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更适合出游,扶微心中愈加忿忿不平,下定决心发扬铁杵磨成针的精神,锲而不舍地缠了玄英整整两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差没跪下来给她砰砰磕两个头。
终于缠得玄英头痛厌烦,睡也睡不安稳,再加上前日赴宴回来,母亲对扶微的表现似乎颇为满意,便答应解了她的禁闭,顺带将她一脚踹出房门。
扶微对于姐姐的粗暴行为颇感不满,但既能恢复自由身,偶尔被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牺牲良多的屁股,欢快地蹦回鹿鸣坞了。
翌日一早,扶微正在庭院中的石桌上乐滋滋地计划出游路线,玉尘忽然来报:“阿福说宋五公子来了,在后门口等小姐呢。”
扶微眼前一亮,喜道:“嘿,来的正好,叫上他一块儿,咱们出去转转。”
玉尘又道:“五公子带话给小姐,说有‘定州故人至’,叫小姐独自出去,不要带旁的人。”
“什么‘故人’?”
“五公子没说。”
玉尘面露忧色,有些后悔带话给她。
满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两人脾性相投,凑在一块儿便跟大哥见了二哥似的鬼主意不断,不是要上树掏鸟窝,就是要下水捉泥鳅。
“小姐,要不咱们别去了,你的手还没好全呢,万一……”她想起那日赴宴回来,银粟对着她大吐苦水的模样,便鼓足了勇气,誓要将她拉回正道。
“你们别去。”扶微站起身松了松肩膀,径直往月门口走,“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话还未说完,作战已失败。
玉尘很无奈,她是个和顺性子,想不出银粟那样将人死命抱着不让动的主意,只能皱着眉头婉言劝说一番,最终眼睁睁看着扶微越走越远。
后门口,扶微一见宋澜便问:“什么‘故人’来了,话也不说清楚。”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宋澜向她招手,示意她赶紧上马车。
马车行了两刻钟,外面人声渐渐喧哗,扶微掀起帘子歪头一看,似乎到了城西市场观城渠附近,街道两侧来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听说这一带是平京有名的玩乐处,什么戏院赌坊,勾栏瓦舍,应有尽有。
扶微颇有深意地看了宋澜一眼,宋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红着脸叫道:“别看了,我也是第一回来……谁知道他选了这么个地方!”
扶微收回目光,忍不住琢磨究竟是何方人物大驾光临,值得宋澜顶着恁大的黑锅来见。
又行了半刻,马车终于停下。
“走吧。”宋澜递给她一顶帷帽。
两人下车,扶微看清眼前是一座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又见牌匾上书“楼外楼”三个大字,脑中“叮”的一声反应过来,原来这儿就是之前那几个丫鬟婆子所说“林二公子浪荡”的地方。
一个跑堂殷勤跑来,领着他们到二楼雅间门口,临走前宋澜塞给他几个铜板,叮嘱道:“既已上了茶水,无事不必来打扰。”
跑堂的收了钱,喜滋滋地点头哈腰,边应边退下。
扶微瞥了一眼,宋澜此时生龙活虎,满面红光,与刚才庄严肃穆的样子仿若两人,他推开门,径直走进去,乐道:“你瞧瞧这是谁。”
扶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透过层层珠帘,只见雅间最里处是一面“万马奔腾”的屏风,屏风下坐着一人正饮酒,身前摆着一张黑漆小木桌案,案上布满佳肴。
“知尧哥哥!”
她摘下帷帽,提着裙摆欢快地走上前,“你怎么来了,定州的军务不紧了么?你一个人来的?可带了小顽一块儿来么?”
魏知尧放下酒杯,朗声笑道:“是啊,近日清闲,我才来的。小顽原本吵着要跟我来,被白将军训了一顿,也就不说这事了。”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们去接你,父亲他们都知道么?”扶微继续连珠炮似的发问,宋澜坐在对面嗤嗤发笑。
“已经见过他们了。今日来找宋澜吃个酒,他非要把你也叫来,说你整日待在王府不出门,一定闷得慌。”
说起这个,扶微忍不住眉头微蹙,抱怨道:“你快别说了。前段日子我被姐姐禁足,她竟然借了二哥哥的兵来看守我,将我闷在王府好久好久,差一点就发霉了。”
宋澜调笑道:“我说怎么没动静,还以为你痛定思痛悔过自新了。”
魏知尧也笑,温声道:“要听你姐姐的话。”
“不要惹她生气。”宋澜默契补充。
一个是姐姐的至交好友,一个是姐姐的忠诚狗腿,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看不清光景,才会向他们俩诉苦。
扶微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呵呵干笑两声,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顿时喉舌热辣,脸颊泛红,低头一看,原来杯中是酒不是茶。
“快喝水。”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