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脱
三人姿势各异地不断喘息着,他们如果刚才任何人出现失误,现在所看到和所要想的就不是现在这句——“太好了。”
盗墓贼的话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紧绷的弦也被放下。
而这巨大的石块似乎有着某种他们不知道的效果,帕莎迟迟想到;在攒动着怪物的洞口被堵住后,那些令人不适的声音和气味魔法般迅速消散了。她看见盗墓贼和战士的肩膀已经下沉,显然松了一口气。
帕莎却仍持有这一切是否结束的犹豫。在最该休息的时刻,她却惊疑不定地将耳朵贴在石头上,想借此听到洞穴中是否还有那些怪物异样的响动,但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没有怪物撞在石块上传导的颤动或闷响,也没有更多令人作呕的气味进入她的鼻腔。
反而是盗墓贼在死寂中吐口水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刚才都他妈什么东西?”盗墓贼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似乎是想起刚才自己的尴尬时刻,于是虚张声势地踩了一脚被巨石挤压得眼珠都凸出在外的怪物头颅,气喘吁吁仍然忍不住骂着。帕莎翻了个白眼,放弃思考石块之下的世界,放任自己脱力倒在地上。
没有得到回答,盗墓贼也不客气地倒在草地,躺下开始恢复体力。
……平和似乎使空气都变得比此前更加香甜。
森林从来都不会真的安静,但这种嘈杂却有着让人安心的生命力。
帕莎听到某些小型动物穿过草植的悉悉索索声音,以及昆虫的细碎响动。她平复着呼吸,而刚才指引她寻找到巨石的魁奇那则神气活现地穿过她的视线,一滴滚烫的鲜血滴在她狼狈的面容。
帕莎歪过头擦拭,看着伙伴撕扯着一只野兔的狼吞虎咽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蓝色的天空仍然干净如洗后的绸缎,与帕莎偶尔躺在树堡草坪所看到的没什么不同;零星小鸟穿过天穹消失在茂密的树影,偶尔结伴,大多独孤。空气中有着草植被阳光晒过的苦涩气味,这种味道如此寻常又随处可寻,但不知怎么,帕莎却总有一种这一幕会让她铭记一生的预感。
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女贵族笑了一声,将这种神奇的感觉归结为经历闹剧后的脆弱。
感到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帕莎撑起身体坐起来,迟来地把注意力放在两位临时同伴身上。
盗墓贼和战士都没对女士不算失礼的视线做出什么大的反应,很快,帕莎就从自己身旁的盗墓贼身上看出了一些刚才来不及注意的地方:他确实穿着游荡者们常见的轻便皮甲没错,但那包裹的身躯显然和她见过的大部分盗贼不太一样。
当然,她不能仅仅因为对方的一次失误就违背良心地说他刚才的敏捷和矫健不值一提,但是他这副强健的身躯与其说是依靠敏捷的行为维生获利继而练就,不如说他曾经更可能是一位擅长对抗的战士;但是想到盗墓贼这个称呼也只是自己以及另一位战士对于在这种地方遇到对方而做下的评价,他的职业又变得不太明朗起来。
不过,即使对方确实是一位不算光彩的游荡者,显然也没有她干预的资格。佩泽拉女贵族小姐感到刚才的经历实在让她的大脑发昏,而他看起来显然是一定程度的知情者:虽然她不认为对方能解答自己的全部问题,但是他和另一位战士的争吵显然泄露出他对于这个墓地有相当的了解这一信息。
“有什么收获?”盗墓贼问道,当帕莎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这个有着英俊脸孔的男人已经一只手撑着头侧着头看她,血污丝毫不影响他深邃五官组合的笑容的美感。一些草叶在他卷曲的半长黑发上掉了下来,即使只是短暂的相处,帕莎也大约知道这个盗墓贼有着极佳的幽默感,这让她比起她猜测的战士,更像是那种会举着巴贝斯琴冲在前面冲敌人挑衅顺便拿琴砸人的吟游诗人。
——大约是因为他和许多受欢迎的吟游诗人一般英俊。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虽然这个故事非常混乱,但是以此为前提下我们三人仍能相遇并逃脱,算是一种特殊的幸运?”
“实际上,任何时候遇到你这样的女士都是男人的荣幸。”盗墓贼咧开嘴笑了起来,吹了一口掉在脸上的草叶,又躺了回去享受他的休息。帕莎挑了挑眉,从手边拿起短剑,用它的反光看了一眼自己沾满怪物□□以及凝固鲜血的脸,怀疑这来路不明的盗墓贼话语的可信度。
不过想起这家伙在逃脱时让人哭笑不得的“男士风度”,她又觉得不难理解了。
“嗯……我想我们还缺少自我介绍?帕莎·兰塔·贝格莱,很高兴认识你们。”
“阿德里安。”盗墓贼说,他转过头,用那张漂亮的脸蛋对她抛媚眼,如果忽略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其实还挺有美感的。帕莎敢说那双蓝色的眼睛或许被很多人称之为多情。“我可以叫你帕莎吗?我想我们算是生死相交的同伴了。”
“兰塔,请。”帕莎冷酷无情地回答,她现在又大概能确定这家伙不是佩泽拉人,又或者不是典型的佩泽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