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脱

在守旧的佩泽拉，人们在彼此不熟悉时称呼对方的真名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帕莎对“他们关系”的解释更倾向于她单方面救了这个男人，然后他报恩地为他们找到一条路，并不觉得一起从一个遗迹里跑出来就算得上关系亲近的表现。

对于一个传统的佩泽拉贵族来说，盗墓贼的态度友善得几乎让人感到冒犯；虽然他有着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孔，但是一位贝格莱——利威姆领的第一继承人不是他在酒馆里靠着一杯酒就能随便勾搭的女人。

“真伤心。我还以为刚才你愿意冲出来救我，就已经足够说明我们之间的友谊了呢。”

帕莎无不可地侧了一下头，算是对他油腔滑调的回应。那次慷慨的救助完全是由于这个家伙可笑的失误，比起谈论她救了他这件事，显然是她濒死时富有勇气的拼死一搏更值得纪念：“阿德里安什么？”

“只有阿德里安。我是个没有姓氏的可怜人；或者当我忘了吧。”男人回答，声音充满真诚，她也没从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看出什么隐瞒的意思；帕莎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但贵族的社交规则之一，就是他们懂得尊重他人的秘密。

她摇了摇头，面向靠在树干的另一位战士：他那身银白的盔甲显然十分古怪，树影间落下的阳光像是被盔甲的缝隙所吞噬，仍然让人无法窥见他丝毫的容貌；在地下时，她本来以为那是因为光线昏暗。

而他绝不离身、也为他们创造生机的大型盾牌，以及他那把漂亮的长剑——她这才发现，虽然经历战斗的洗礼，但是鲜血却未将他漂亮的盔甲或是武器污染，反而铮亮得让人感到舒适。就好像他只是刚从城堡里走出来散步，而不是经历了——至少两次——生死危机似的。

至于那盾牌与武器上所铭刻的花纹，眼尖又爱好收藏的年轻武器大师完全能看出它们是某种符文而非出于美观目的的装饰。

帕莎意识到他很可能不是一位单纯的骑士或是僧兵，更像是另一个古老的传说：圣心守卫，传闻他们是一群守卫某种奥法而非信仰的战士，只在他们神秘的圣堂附近出现，穿戴着无法让人窥见样貌和皮肤的盔甲，数十年如一日地守卫他们的秘密。

“拉缇兰·绿维蓝。”战士向她点头，解答了她的疑惑，“绿维蓝圣殿的神圣誓卫。”

帕莎皱起眉头，神圣誓卫确实是圣心守卫们的自称，但她不认为刚才他们逃脱的墓穴会和某种圣堂扯上关系……假设圣堂都符合他们的“圣”字，实在让人怀疑是怎么样的圣心守卫会服侍不断在大本营制造恐怖屠杀和实验的奥法。

她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色，但至少他的寡言以及盗墓贼刚才的信誓旦旦或许也说明了对方和自己一样都算是这里的“不速之客”。而对于她并不掩饰的观察，这位战士并没有展现出另一位男士那样善于社交的特质开口询问，却也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选择回避，仿佛这样直白的打量在一队刚认识的同伴之间再正常不过。

算了。帕莎喃喃。

大约是遗迹外树影下的阳光太温和，又或者帕莎对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感到疲惫；除了享受逃脱后的片刻安宁、让呼吸再次获得平静，她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