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
学堂位于南书院,室内宽敞明亮,正上首是先生们讲课的位置,下方则是摆放整齐的桌椅,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李昭和李乐筝的位置自然是最前方,秦昭则坐在李昭身后靠窗的位置,因秦昭性格颇为清冷,不爱与旁人交谈,身旁的位置常年是空着的,案头上甚至隐隐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秦潭今日要帮先生分发考题,早早便来到了南书院,可没成想,裴霜竟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坐得稳稳当当,正偏头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裴霜笑道:“秦公子,一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秦公子有没有想我?”
秦潭拿着考题面向她,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自然是有的。”
这回轮到裴霜怔愣了。
秦潭踱步到她面前,将手中的考卷分给她一份,目光锐利:“裴姑娘为达目的,可真是不择手段,连太后都能说服,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裴霜双臂支在桌上,上半身前倾,离秦潭更近了些,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味:“秦公子,此言差矣,你怎知是我去央求太后,而不是各取所需呢?”
秦潭凝视着裴霜的眼,片刻后冷哼一声站直身子,眸底渗出一抹冷意:“既然来了,那就认真读书,不要想那些歪门邪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别的目的,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李乐筝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进来,直直奔向裴霜,一把挽住了裴霜的手臂,然后才看到立在一旁面色不虞的秦潭,忙道:“秦挽池你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
秦潭低头行礼:“公主殿下,我今日是奉先生所托,去翰林院取来了今日的考卷,这才到得早了些。”
李乐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不可置信道:“先生今日要考试?完了完了,我近些日子净顾着玩乐,什么都不会啊!”
她慌得不行,忽然想起自己的好伴读,忙道:“霜儿,你能不能帮帮我,事成之后,我带你出去玩,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送你,好不好?”
秦潭看向裴霜。
裴霜却彷佛没看见秦潭的眼神,莞尔一笑:“殿下放心。”
秦潭眉心一跳,果然如他所料,开考后没多久,身旁那俩人的小动作就尽数入眼。
李乐筝坐在裴霜正前方,右手握笔,坐得那叫一个端正,表情淡然,彷佛全神贯注于面前的考卷,可在斜后方秦潭的视野中,李乐筝的左手悄悄背到身后,不停地打手势,每根手指都透露出主人的急切,裴霜也没有辜负李乐筝的信任,不出片刻便往她的掌心里塞了一张纸。
功成身退的裴霜感受到了身旁的视线,偏头过去,然后拿过一张空白的纸,低头不知写了些什么,秦潭正疑惑着,默不作声注视他们两个许久的先生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裴霜写得认真,余光瞥见秦潭收回了目光,嘴角悄悄勾起。
收卷后,李乐筝立刻满心欢喜地跑来挽住裴霜,两人一同离开时,路过秦潭的书案,一张宣纸轻飘飘落在了秦潭的面前。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裴霜还在下方画了秦潭的半身像,寥寥几笔,勾勒一派清风骨。
秦潭看了许久,默不作声地将其收进了袖中。
刚走出南书院不远,两人就分开了,裴霜走过了一个拐角,就停住了脚步,紧接着,不远处的隐秘处走出了一个人,对裴霜行了礼:“裴姑娘。”
裴霜挑眉,说道:“等了多久了?”
卓阳道:“因不知裴姑娘几时放堂,便巳时初就在此等候,唯恐与姑娘错过。”
裴霜问道:“那你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卓阳是个聪明人,听闻此话立刻说道:“卓阳此番前来,其一是要向姑娘道谢,其二便是想告诉姑娘,这宫中险象丛生,若姑娘有需要,卓阳定当全力相助。”
裴霜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就不怕,我心怀不轨,让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最后让你替我顶个罪?”
卓阳温和地说:“进了这宫中,便不可能独善其身,当时那番情况下,许多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姑娘您愿出手相助,实属难得。再者,若是那天我真的被逐出宫去,便真的无处可去了,姑娘也算是救了我一命,那我替姑娘卖命,又有何不可呢?”
裴霜目光流露赞叹之色,心道这谢听寒眼光果然不错,不过这一世,卓阳此人,她就收入麾下了。
“那我要你帮我办件事,可好?”
卓阳道:“姑娘请讲。”
中秋将近,宫内外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灯笼挂满京城,处处可见灯火漫天,长安街百姓如过江之卿,鼓乐喧天。
民间一副热闹之景,却苦了宫中这帮拿钱干活的官员。
临近中秋宴,这宫中的装饰、宴会场地的布置、菜肴的备置所需的人力物力何其多,银子也要从户部里出,可这户部手上的活又不止这一个,中秋宴后不久,天气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