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

不久便会入冬，为了保证那些身子金贵的王爷娘娘们能享受到温暖，工部还需要置备足够的炭火以供地龙，这又是一笔开销，更何况边沙的兵也需要军粮，过年人家不能回家就算了，饭总要给人家备好吧，林林总总加起来，户部手头紧的不行，分给这次中秋宴的更是少。

那这就苦了礼部的各位了，既要满足上头的需求，还要将少得可怜的银子合理分配，维持住皇家表面的风光，可真是苦不堪言。

裴霜身为裴氏之女，此次中秋宴自然是收到了邀请的，托了李乐筝和太后的福，她还谋了个不错的位子，就在李乐筝的身旁。

步入太和殿，裴霜就被这觥筹交错的盛景晃了下眼，先不论这些官员们背地里有多勾心斗角，起码维持住了表面的平和，乍一看，她还当真要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同寅协恭之地了。

李昭远远地就见到了裴霜，眼神顿时一亮，绕过人群就向她走来，递上酒杯：“裴姑娘，这可是我费好大力才寻来的酒，我不信你还能猜出来。”

裴霜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那若是我猜对了，太子殿下当如何？”

李昭也学着她挑眉，笑道：“若是当真让你猜中了，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说好了，太子殿下可别反悔。”裴霜说完，接过那杯酒，细细品尝一番，嘴角勾起，“不过是枣集美酒，看太子殿下那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还真以为你给我出了什么难题。”

李昭顿时瞪大双眼，惊讶道：“裴姑娘好生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霜悠悠然道：“这次也是我运气好，前些年和兄长为了尝一尝这声名远扬的美酒，特意跑了一趟枣集。”

“裴姑娘看来是游览过许多地方了？”

秦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握白玉扇，端的一副逍遥自在。

裴霜看向秦潭，不慌不忙道：“去的地方再多，对这世间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如秦公子博览之群书，赏天下之景。”

秦潭哼笑：“你倒是牙尖嘴利。”

裴霜谦逊垂首：“不如秦公子舌灿莲花。”

这气氛倒是一片祥和，但李昭听了半天却总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你们俩......不会是有仇吧？那天在香榭园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在醉花楼也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别这样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秦潭手中的白玉扇敲上了李昭的脑袋，没好气地说：“殿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留下李昭一脸委屈地揉着自己脑袋，喃喃道：“我这还不是为你俩好，秦潭你小子还敢打我，真是胆肥了！”

裴霜有些好笑地看着李昭，略一行礼：“太子殿下，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还是赶快入座吧。”

李乐筝早就在座位上等着她了，见裴霜过来，立刻热情地递上来一个小碗，里面尽是莹白的荔枝果肉，水润小巧，诱人的很。

裴霜也不客气，抬手便取了一个放进口中，荔枝清甜的香气顿时充盈口鼻，她满足地一笑：“多谢殿下。”

她们二人对面是李昭和二皇子李衡，身后则是以秦潭为首的伴读们，在往下数，则是一些朝廷官员，韩茂也在其中，而韩茂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卓阳。

两人貌似不经意间对上了视线，只一秒便收回。

谢听寒则坐在裴霜右侧，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宴会便开始了。

皇帝李旸靠在龙椅上，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舞女的身姿，时不时还咳几声，颇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裴霜坐在下方不远处，悄悄观察着李旸，按时间推算，这皇帝的寿命也快到头了，恐怕等不到春节，这龙椅的主子就要换人了。

片刻后，一位小太监献上一盏酒，李旸的贴身侍卫郑公公却拦住了他，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像往常那样探入酒壶，瞬息便取出，可就在这时，郑公公的眼睛倏然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变黑的银针，吓得说话都在抖：“谁......谁！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上的酒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