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子酱油
下心里更不好受了。同在一个系,她家方熠可不是王启这样的闷葫芦。方熠博学多知但从不衒材扬己,细微敏捷却很少做口舌之争。今天若是也在场,定会同王启成为朋友,大学四年还没见有哪个同学和方熠不对付的。
“可不是嘛,”姜玲接过话头愤愤不平地说,“王启今年都博士第六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也怪他太能干了,有样技术就他会,别人学不来。”
又或者其他人都故意不去学呢,邵艾心道,学会了就走不了了。问:“也是华人教授?”
“倒不是华人,是俄罗斯裔,”姜玲指着一盘红烧豆腐说道,“太太是华人,据说一家人喜欢吃豆腐,还在实验室里装了台豆腐机,学生们可以免费拿豆腐回家。”
“挺好的呀,”邵艾这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
王启嘲讽地一笑,“招生噱头罢了,靠这台豆腐机忽悠了不少中国来的博士博后。”
“不过那个唐教授也挺不容易的,”姜玲给玩累了来找她的儿子嘴里喂了口炒蛋,“跟老婆两地都多少年了?做实验忙起来也是通宵加班。她老婆在华尔街,听说更忙。小孩眼下在国内上小学,岳父母带。”
华尔街?邵艾想了想,问:“纽约那边也有几所好学校,唐教授为啥不跳过去?”
王启左右瞅瞅,压低声音,似乎是怕给唐教授听了去。“两年前哥大要他来着,不知道为啥没去。”
“我看呀,”姜玲拿纸巾给儿子擦嘴,自己则撇着嘴说道,“分开久了就会习惯,再住到一起,还得做饭接孩子送兴趣班,不是耽误工作嘛?这么一想啊,咱们也该知足了。”最后这话是对老公说的。
王启听了这话扭头望向老婆,面无表情地望了她半天,轻声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那晚回去后,邵艾坐在自家客厅沙发里,思绪万千。结了婚就等于功成圆满吗?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固然可悲,然而交叉后也不是就能保证拧成一股绳。还在读书的姜玲两口子生活拮据不假,毕业后的未来也不明朗,然而一家人朝夕守在一起相濡以沫,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反观邵艾她自己,形单影只地住在宽敞豪华的双人公寓里,她有资格去怜悯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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