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泯血仇,跪别父母恩
我冷着面,站直身,理了理裙角,淡漠地说:“看开?要如何看开?还是叫我委身于仇人?我不怕死,却怕连累无辜,他用尚书府上下百余口威胁我,不准我寻死。”
“婉儿,你变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你现在这副样子,令为父感到心惊胆寒。”父亲从我语气中察觉出端倪,一脸愁苦相。
母亲便顺着父亲的话说了下去:“你想报仇?婉儿你疯啦!他可是太子,那可是天家!”
我心平气和地说:“所以我希望爹能够辞官,就像我们那天商量的,你们带着幼弟,寻一偏远小城,安然度过余生。”
母亲的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婉儿,你要做什么?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爹娘不想你出事。”
我“噗通”一下跪在了爹娘面前:“秦大将军满门忠烈,却因功高盖主突遭横祸,此仇不报,我便不仁不义,还是爹娘早已将秦家的恩情抛却脑后了?”
爹娘沉默了一阵,似在思虑什么。
“我本也打算告老还乡的,既然婉儿的幸福也没能护住,那便由婉儿你自己作主吧。见你如今这般变化,为父既喜悦又心疼,女儿晓得大义了,心思比从前密了,却少了以往的烂漫无邪。”爹亲自躬身将我扶起,语重心长道。
母亲却又开始抹泪了,呜咽道:“女儿这是在走一条死路呀,你可让我与你爹如何活呀,儿女才是爹娘唯一的念想呀。”
我禁不住潸然泪下:“如今,我的婚事成了一场笑话,我的牺牲没有能护住他,那余下的日日夜夜,于我而言,便是生不如死。我知爹娘皆是重信义之辈,还望成全女儿。”
短短几日,父亲好像苍老了许多,他揉了揉额头,万般不情愿地说:“儿大不由爹娘,女生外向,夫人,全了女儿心思吧。自婉儿情窦初开,爱慕着墨风时起,她就已是秦家的人了。”
母亲啜泣,父亲哀叹,而我倒豁然开朗。
“为楚着想,希望爹娘早些远离庙堂,这皇家宗室波云诡谲,皇帝年岁也大了,怕是也制衡不住了。”
我才见过区区两三位皇子,就觉着他们之间定早已有了派系之分,就连老皇帝口中心怀仁慈的太子,在我面前都不似他说的那般。
“你是说——”
我知父亲所问何意,便即刻制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这话不可说得太明白,爹爹心里明晰便可,切记谨言慎行,莫要被朝堂之人寻了把柄。我于皇家是稳固江山的凤命之人,我于京城名门贵女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恍然大悟,感叹道:“才几日,你可真叫为父刮目相看,婉儿所言极是,为我江家一族,我会尽快解甲归田。”
“啊?难不成这太子姻亲,是推了我婉儿入火坑?都是我们不好,将婉儿送入危墙之下。”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我轻轻握住母亲的双手,说:“推我入火坑的从来都不是爹娘,一切皆是命,纵使我再不信命,也违抗不了这霸权。”
“老爷,你为何总顺着婉儿的心意,即便她能成事,你听她言里言外之意,日后都有殉情的心思!”
知我者,莫若生身父母。
“娘,爹,婉儿自记事时起,读的是圣贤书,尊的是圣人训,循的是贞烈女,怀的是赤诚心。极乐鸟尚不独活,我来人间也只是为了守住我的真心。”我说得含蓄,但也字字明志。
爹娘虽涕泪连连,但终究还是默许了我,我叩谢亲恩。
母亲还是忍不住将我揽入怀中,轻抚着我的面颊,叹息道:“墨风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也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啊……这帝王道,太无情了……”
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扬起笑靥,对爹娘说:“这辈子能成为爹娘的女儿,是我的荣幸,你们要答应我,好好待儿,他还小,定要护他无病无灾,平安长大。”
直到离开江府的时候,宋澜依酒还未醒,还是魏怀安将他背上马车的。我红着眼,沉下脸来,倚着马车角落里坐着。
“卿卿,孤会疼你的,不比他差,你怎么就不信呢……你那颗心,总有一天,会捂化的吧……”宋澜依忽然于梦中呓语。
鼻头一阵酸楚,我却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宋澜依啊宋澜依,你这话该不会是在对我说吧。”我自言自语,语气极尽嘲讽之意。
马车稍稍颠簸了一下,宋澜依倒在了我的肩头,我便推开了他。
“娘子,怎样才能让你笑一笑呢?你在岳父岳母面前,笑起来的模样好看极了……难不成要孤将心掏出来给你看?”
我耳根一热,战战兢兢,微微侧目,才发现宋澜依竟没有真的睡着,他正盯着我的眸子看。
“那你就掏出来我看看啊,看到底是黑色还是红色的。”
“那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你就不能朝前看吗,你一定要说这些刺耳的话来伤孤的心吗?”宋澜依探着身子凑到我面前。
我回避他的目光,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