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看海

大概十二点，她又一次被梦惊醒。

梦里的她被按在水里，看见水中光影模糊。可一次又一次，口腔和鼻腔的水呛得她呼吸不上来。

她只觉得这群人有病。

为什么不反抗？她有想过。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举报之后处分会落在她头上？她没有人倾诉，她只能无用地哭着。渐渐麻木，她承认她很无能，很懦弱，但她也没想过自杀。

那段日子，她害怕读不下去，很努力地活着。校园霸凌然后呢，受不了退学吗？不可能。她必须活着。

虽然霸榜了两年的年级第一，但因为处分，一次奖学金都没有拿到。年级第一的钱也当然落到别人身上。

这样的日子，像泪水盈满在眼睛里，满身都是烫的，嗓子却如鲠在喉。

她烦躁抓抓头发，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雪小了很多。她在厨房里煮面，冒着热热的白气的面正端上桌。

桌上的手机响起了电话。

是宋清殊，她手指一划，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那么早”见他不出声，裴问音就开口问。

“我能叫你阿音吗？”

“……”

“随你”她想了想，但也没想到什么回答。

“阿音，去看海吗？”

他小声地问着，声音低低的。裴问音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海那么执着，但还是应了。

“好，那我打车去找你”声音清越，犹如山泉清月。

裴问音找了几件厚的衣服穿上，戴个帽子，围巾，找保温杯装水，拿现金，拿充电宝，手套，雨伞，背上背包。很细致地想到了所有东西。

到城西找宋清殊，从远处看宋清殊那张脸就映入眼帘，冷白的脸和精致的五官。

她就那么看着他走来，他把热饮递过来时，她才注意。

愣愣回了句“谢谢”。

“我们走吧，我订了车了。谢谢你陪我。家里太无聊了。”他拉着裴问音。

他俩上了车后，裴问音拿耳机出来听歌。意识到宋清殊一直盯着自己，她摘下一只来和他讲话。

裴问音挑了挑眉询问，虽然还很清稚，长相没完全长开。但清冷的气质和那眉眼，挑挑眉也是好看。

“怎么了？”

“你叫我名字啊”

“宋清殊”裴问音照做。

……

“叫我宋言吧，三个字太生疏了。家里人都叫我阿言”宋清殊黑亮的瞳仁看着她。

裴问音点点头，拿着另一只耳机，示意他要不要一起听？

宋清殊像小狗般点点头，低着头，心里想，我才十七岁，这样不好吧。

放的是 林俊杰的《交换余生》，耳机戴上的时候刚好放到 “交换余生 是我 非我 苦与乐 阴天之后总有续命的晴空。”这句。

她又掀起眼皮望了一眼宋清殊，又阖上了眼睛。因为是有线耳机，所以两人没有隔太远。

大概是一个半小时后才到了海边。冬天的海，充满了冷风。

宋清殊拉着裴问音不放手，两人走了一小会才走到沙滩，被白雪覆盖着，雪与海并不是连接的。

还有着横向的一条沙滩路在中间，潮浪一涌上岸，雪就好似被推着往后，分出了一条线清。

天色很灰沉，潮浪拍着礁石。沿着这条雪与海的分界线走着。

宋清殊灰色的大衣和围巾与此刻很相映。风吹着裴问音的长发，黑色的长发被呼啸的寒风吹乱。

看到辽阔无边的海，她才明白为什么他对冬天的海那么执着。

不同盛夏热情的，自由的海。

冬天的海，仍旧是冰蓝色，但灰色的天空和白色的“沙滩”还有冷吹的海风，多了一些静谧，宁静和清冷。

孤单的海边，只剩下他们俩。

他们找了块没雪的礁石坐了一下，他们谁也没说话。海浪像海的悲鸣。

呼呼的风声裹挟着浪声，是这片海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