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文失母
这一日晚饭,伯母叫陈玉去她家吃饭,平时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陈玉都会帮忙。伯母累了,也会去给伯母捶捶肩什么的。偶然间也会办砸一两件,真叫伯母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吃过饭,夜里睡得正香。陈玉朦胧中,听见有哭声,声小不真切,只当听错了,没大理会,忽的哭声又大了些。夜晚黑森森的,有人在呜呜的哭,陈玉拉紧罗衾生怕是鬼。素日里有读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鬼也是只挑老实人欺负,戏文里的恶人,鬼也是怕的。
正当思索着,门忽的开了。小翠忙起身点灯火,灯光照着才看清,是金月。金月叫陈玉起身,往大伯房里去。陈玉虽疑惑,也不敢耽搁。穿搭整齐,出了门,来到大伯房里,大伯这段时日在外忙着事,房里只有伯母一人,陈文,陈思两兄弟平时住在耳房,陈玉一间房,愣眼了,房里的人都在哭。陈玉,慢慢跨过门槛,把门推开,一步一步进到床边。吓了一跳,手拿着娟子,牙齿咬着指头,眼泪簌簌流下来,只见伯母侧身躺在床上,身上还有汗珠没干,窗户旁的墙面上还有汗渍。听旁人说是死了,死之前还一面用头撞墙,一面想喊人却喊不出口,心像火烧般,痛苦不堪。陈玉想去问陈文,脚像千斤重。几步的路程,却像天路一般,脚下挪着,身子一软,小翠赶忙过来扶住,看着光景也是吓了一跳。陈玉让小翠扶自己道陈文旁边,脸色发白,双眼含泪,嘴角微颤,问道:“哥哥,我问你,她们说的,可是都是真的?伯母真的殁了?”陈文点头,“她们说,伯母临了,很痛苦,也是真的?”陈文点点头,哽咽后,又问道:“是你亲眼所见?”陈文点头。房内人人悲伤,上次老祖母死的时候自己不懂事,如今再想不懂事已是不能了,平日里,伯母待自己,是不错的,缝补针织,自己不会的伯母会帮,也会教。
百里外,有人骑着快马连夜兼程。到温陵城里一街道,名曰嘉兴街,拐角一处杂货铺子敲门。陈兆出来办事,晚间便在这里休憩,家里伙计急忙,说道:“老爷,不好了,大夫人,殁了。”陈兆一听,慌乱穿上衣物,骑着马快速赶回。
陈德林听到哭声,也出来看,先是到床边看,后又去厨房看看锅里,猜是晚上吃素又因身体忽有不适,暴毙而亡。事出紧急,这里面孤儿寡母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拿不定主意,当下只得等陈兆回来,再做安排。
陈兆赶回来后已是天亮,一众老小皆到场,邻里邻外都在议论着,昨晚情景。有的说,睡着时梦到了。有的说,动静大了听到响动,天没亮不敢出来。
众人给陈兆让道,陈兆到床边,把尸体摆正,已断气许久,令人端水来擦洗,众人退出房门,里面只留陈兆一人,等换好衣衾装裹完毕,门再次开了。陈兆出来了,问陈文说道:“你娘临前有说什么吗?”陈文说道:“我临前觉得痛苦,没说什么。”陈兆说:“你给我细细说来。”原来,陈文母亲在昨夜,突发症状。把陈文喊来,见这光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拍着他母亲的后背,他母亲欲喊金月,在窗边愣是喊不出声,用头砸旁边的墙,等折腾了好一阵,便回到床上侧躺着,让陈文用点力拍一下后背,过后人就没了。陈文眼见他母亲不动了,也不知该如何,叫来陈思去找婶娘。陈思赶忙去请,只是来时人已经咽气了。无可奈何,纵你是神仙也救不已故之人。陈兆问他为什么不给他母亲喝糖水,说不定还有救。陈文只是哭,他也没办法,这是生平头一遭。
大事已去,多说也无益。料理后事要紧,着人去办理棺椁,装扮白绫,通知亲戚,能来就来,不能来就罢。陈文,陈思在床前负责烧纸钱,陈玉在后面跪坐,忙碌到晚上,众人的丧服才分发齐整。陈文,陈思身穿孝服,腰系麻绳。陈玉不同,只穿白色素衣即可。人来人往,勾起幼时记忆,曾几何时,也是这般。
这一刻,陈玉似想通了,心想:“人生真是无常,昨儿还有说有笑的一个人,一夜便是阴阳两隔。看似聪明的人,临了什么都没留下,连,一句话,都没有。”眼泪又掉了下来,“那些痴迷权贵之人,临了又是怎样的光景?真是,一声苦,一生苦。”想毕,回到东厢房,大人轮番值守,陈文,陈思也轮流烧纸钱。陈玉走时,陈思刚来,陈思想叫陈玉配他一下,看陈玉两眼无神,忍住没叫。陈玉回到房里,一面流泪,一面提笔写到,是:
人生几度秋,转眼空悲切。一生便承父母恩。一声苦,道不尽人生茫茫。一生苦,说不出何处是归途。管你是,哪里来何方去,烟波雨笠独行无人知。
写完,到床上和衣躺下了。
一早,哀乐声起。陈玉惊醒,一看纱窗外,天微微亮。小翠还在外间睡着,陈玉开门来到灵堂前,烧了些纸钱。夜很长,睡得短,一夜无梦,思绪比往日清晰。陈文跟陈思交班,想去安慰一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下想着“想必此时他比我还难受吧,头绪全无我又如何去安慰他。小小年纪丧母,老天也是不公啊。”
七天已过,出殡前。子女要先拜谢宾客,而后做法开桥。事发突然,来的人不多,前头的不算,大概二三十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