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饷
“很好。那你可以歇着了。”连锦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从桌上取来布团,又塞回淳于齐的口中。一记手刀将他又砍晕了过去。
裴宴安和谢洵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连锦望向两人:“你们觉得淳于齐说的话可信吗?”
裴宴安垂眸,重新拿起那份羊皮纸,用手指细细描绘上面的山地和河流:“若照淳于齐所说,这画中的山应当是岑岭,而河就是北明河。图中岑岭东西两侧皆为赤羽营的军营,但据我所知,赤羽营的军营皆在岑岭东侧。”
连锦不解:“有没有可能,是赤羽营向西侧扩张了?这军营建在哪儿,有什么讲究吗?”
“向别处扩张倒是有可能,但岑岭西侧,却不应该……”谢洵也意识到裴宴安所说的问题,他轻轻点了点图纸岑岭西侧的位置,“这里,是七年前陛下钦定白川一役中牺牲将士的埋骨之地。”
连锦思忖道:“也就是说,淳于齐在撒谎。”
谢洵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想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到那里查一查便知。你们先行回府,查证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
“不可,那里既是南平侯府与南朝的交易之地,定然守卫森严,你只身前去风险太大。我和你一起去!”
裴宴安回头对连锦嘱咐道:“你先回南平侯府,我和谢洵探探情况。”
连锦心知自己武力不高,即使和他们一起去,也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他们的拖累,只叮嘱了一句:“你们路上小心。”
***
入夜的岑岭格外地宁静,深暗的夜空仿佛深不见底的海,几朵残云挂在山头。山岭之间一片沉寂,能清晰地听见虫鸣。
裴宴安将羊皮纸上的图样牢记在脑海中,循着记忆,在山岭之间兜了几个圈,最终停在一片荒凉的坟茔前。
谢洵燃起火折子,往身前轻轻探照了一番,满目所见,整个山头皆是密密麻麻的坟冢。
纵是见惯生死的二人,在这般阵仗前,仍震撼到失语。
简陋的碑面上,刻着白川之役中一个个战死的将士姓名,在风雨的剥蚀之下,有的字迹早已淡褪了。四周的杂草也彰示着他们早已被世人忘却。但那一座座石碑,却像是一个个不屈的灵魂,屹立在天地之间。
裴宴安和谢洵向着满山的坟茔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掏出了羊皮图纸。
谢洵对着羊皮纸再三确认:“没有路了。图上所示的位置,就是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可见淳于齐确实在撒谎。”
“军营只是他的托词,这里人迹罕至,定是他们的交易之地无疑,他说这里是军营,不过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可这漫山都是坟冢,也没有存放货物的地方。”谢洵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什么,与裴宴安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
“坟冢?”
“坟冢!”
“他们倒是聪明,以坟冢为掩饰,将货物藏在地下密室之中,确实很难发现。”裴宴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密密麻麻的坟堆之中,仔细探查,“但地面上一定藏着可以开启地下暗道的机关。”
谢洵也从另一侧开始仔细查找。
走到一座坟茔前,裴宴安顿住了。谢洵见他停留了良久,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便凑了过去。
“可是发现了什么……”
话音未落,在看到石碑上的名字时,谢洵也愣住了。
那座石碑上赫然写着“边城军中营参将——傅长青”。
回想与傅长青的几次交手,他的招式和武功底子都比寻常的游侠更为朴素扎实,一看就是在千百次的近战中练出来的,之前裴宴安没有细究,如今想来,他如果是幸存的边城军,那就不奇怪了。
谢洵感慨:“傅叔竟是边城军……看来,那些人不知道他还活着,所以给他也立了碑……”
“通常,若是没有尸骸,军队会怎么确认死者的身份?”裴宴安提出疑问。
谢洵道:“边境的将士虽然都穿着统一制式的铠甲,但衣服上都会缝上名字和具体的营队归属,这样纵使容貌辨认不出了,同行的将士也可以凭借衣服将他们认出来,带他们的尸骨归家。在这片坟茔之中,应该有许多都是衣冠冢。”
“所以,战场上是靠衣服来辨别敌我,也就是说,葬在这里的人,至少都穿着绣有名字的边城军服。”裴宴安眉间的疑虑愈发浓重,将目光转向此前刚刚经过的一座无字碑,“既然都有姓名,为何还会有无字碑?”
谢洵也察觉到了异常,两人快步回到那座石碑前。只见那石碑前放置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一支早已烧秃了的香。
裴宴安微微扯起唇角:“不确定死者身份的坟冢,却有人点香祭奠,不觉得奇怪吗?”说着,他伸手试图将香炉抬起,却发现香炉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他将力道换了个方向,将香炉转移了半周,石碑后的坟冢突然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