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去合上门,房内只他们三人。“袁长史见谅!劳烦二位迁就某”,宋照明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显然是尚未好全,喉间听着还有些艰涩。
“不妨,不妨!"袁鸣宇嘴上应着,心头急着回想这几日筹措的说辞。“季将军如何?这都三四日了,可有消息?"宋照峒不打含糊,没等他坐稳,就丢出一句。
石隽冲袁鸣宇摇摇头,用口型比划,模模糊糊是“猜到了"三个字。袁鸣宇一时摸不清头脑,这件事从头到尾诸多关节,不知宋照明是猜到了哪一个,便打算先诈她一诈:“娘子心下既已都清楚了,不知有何打算?”“袁长史这话好生没道理”,宋照明轻哼了一声,带起一阵咳嗽,“某真真地全被蒙在鼓里,两眼一抹黑,这才虚心求教,能有什么打算?”石隽旁日只见袁鸣宇拿话刺人,第一次见他吃瘪,扭头冲他刮了刮脸,努努嘴。
“娘子也是冤枉袁某了”,袁鸣宇没理石隽,“季将军这些时日确实从未传信,某也拿不定主意。”
宋照明恨不得把屏风搬开,面对面地审一审这老滑头,“将军临走时就是这么交代你们的?遇事都防着我吗?”
石隽一听这话,赶在袁鸣宇前面道,“那不能呀!将军让属下事事依您的意见行事,属下从不敢违背!”
袁鸣宇抬眼,瞟了眼石隽,没答话。
“别的我也不问,你们只给我句准话,季息身在何处?可还安好?"宋照明平日对袁鸣宇敬重,这时也不由得觉着他老蚌一只,这嘴撬不开。房内安静了几瞬,石隽不自在地在凳上左扭右扭,不停地使眼色给袁鸣宇,日光透过窗棱照进来,药香伴着浮尘在身边起起伏伏,平时看着静心的场景,此刻却让人焦心。
袁鸣宇垂头,好半天舒了一口气,缓声道:“不是某不愿告诉娘子,实是某也不清楚将军当前的下落。”
“张扬不清楚,你也不清楚,我们赢了一场苦仗,主将却不知所踪?“宋照明气得笑出声。
“娘子别再为难老夫了,有别的要求,我们尽可试着满足,只是这件事,可否请娘子宽宥?”
“用不上′宽宥′这种词,我本也没这个资格,我不过是想知他安危,看你这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也无需再问”,宋照明没好气,“袁长史,我知你信不过我,我也不愿意为难你,铤而走险,以小博大,这定是他的主意,此刻隐姓埋名不知去了哪里,多半也另有计划,你只转告他,他的账我不跟别人算,有本事,就一辈子别来见我!”
“那可使不得!"石隽急得站起来,被袁鸣宇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坐回去,“娘子别介意,属下也不晓得”,念叨完觉着这句属实无趣,又闭上嘴。“袁某知娘子定能体谅将军的苦衷",袁鸣宇手边的茶放了半响,这才缓缓端起饮了一口,“某还是想问,娘子可有自己的打算?将军临走时嘱咐了,我等不得做娘子的主,河东事了,娘子是走是留,一切听凭您自己安排。”“他倒说得轻巧",宋照明怒火正旺,不愿承他这情,“我去何处,关他何事,用得着这般吗?”
“娘子这就见外了不是”,石隽恨不得进去给这位捏捏膀子,捶捶腿,只盼她消消气,“将军说了,河东是他的领地,也是姜家旧地,若您想在这边安乐度日,我等定帮您办妥,若有其他打算,我等也当尽力协调,一路护送。”“我本当他半个知己,这种时候,他只说些任我去留的浑话,可见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的",宋照明微哂,“还有呢?他没说别的?”“他说他只盼着你好。"石隽讷讷道。
“如今这样,我怎么好?"宋照峒不再理会外间,背过身去瞧那窗外的日光。房内默默不语,日光一棱一棱地偏斜,终是袁鸣宇打破了这沉默,“这话虽不该由袁某来说,但请娘子容某冒犯一次”,他停了一瞬,无人应声,刚欲止住话头,屏风内传来两声敲击杯壁的“叮铃”,他知这是宋照明在应,便接下去道“将军不便时刻与我们联系,但某确知,将军此行与众人分别,将暗中前往京城,正巧此次宁化军活捉哥舒哲布,河东也需派一行人押送其前往京城,老娘子不弃,不如与我等同行。”
“回京?“宋照明提了一口气,她刚从那龙潭虎穴中出来,还要再回去吗?没待宋照明再应声,房外传来梳雾的通报,帘子一打,况方便推了门进来:“袁长史可教人好找,正巧石校尉也在此处,快随咱家一起到府衙去,袁长史今早下的命令,眼下武府尹已寻回来了,郑司马并众将都聚在一处,等着二位共同商讨河东的安置诸事呢!他们一帮老爷们儿也不便来此处,咱家只好做这个报信的。”
闻此言,二人也不便耽误,忙理了衣服起身,况方对宋照明又问候了一番,他原是天天来瞧宋照明的,两三言也就打住,宋照明向他们简述了自己对河东诸事的方略,仍是以病称辞了这次议事。“袁某方才所说,还望娘子好好思量,某也是指条路,走不走只看娘子自己。“袁鸣宇临走时,还是回身向宋照明留了一言。却说这边小小前厅,一时间聚了许多人,余态难得闷闷地不讲话,坐在角落,张扬一向寡言,此时则是不住地望向门口,武宣让明明坐在上首,肩背却伯偻着,身上的衣服褶皱明显,大抵是到太原后,家也没回直接被引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