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第61章

常喜站在主子身旁，眯了眼瞧向那道人影，怒叱一声：“站住！大半夜的，何人在那处鬼鬼祟祟！”

见那婢子仍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当处,他皱了眉，上前厉声盘问。“你是在何处当差的？夜半三更，不安生在屋内待着，偷偷摸摸的跑来膳房是何意图？”

落月扑通跪地，死命低垂着眼，颤声解释道：“奴婢是夫人身边的落……夫人梦魇惊醒了,奴婢便欲去膳房熬煮安神汤陈续宗原本还在想着白日那道定税的折子，听到“夫人"二字时，才抬眼向她看了过来。

他隐约记起这婢子，微皱了眉，心底生出些许不悦的情绪。罢了，他犯不着去同一个奴才计较什么。

既然她说这婢子伺候她最是尽心，只要此人不生事，他便暂且为她忍一忍。他移开视线,径直绕过跪地之人，抬步走向那方院子。膳房同正院本就有些距离，加之暴雨如注，屋外的动静皆被尽数掩盖。江葭专注翻看着账册，并未留意到屋门处的声响。烛光摇曳。

捻着墨玉扳指的指腹点向账册上的某行。

“既是购入药材，何必分三次在不同药铺购入？”平和沉缓的声音入了耳，宛如一道惊雷在江葭耳旁炸了开来。悬空的笔杆猛地一顿，墨团转瞬泅开了纸面。她仓促起身，笔杆落地声与座椅擦过地面的尖锐声响同时响起。

抬手阖上账册,她背靠桌案,强作镇定：“殿下…如何提前回京了？”又道：“您提前回了府，何不早些差人知会一声，妾身也好吩咐丫鬟婆子们早做准备。”

他不言语，只敛眸看着她。

她声音便愈发的低，只觉那沉不见底的眸光落于身上，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尽数围裹，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陈续宗看了眼窗外天色，淡声问她：“三更天了，为何还不睡？”她沉默片刻，微抿了唇，开口道：

“夜间风雨突至，妾身于半夜惊醒，辗转难眠。”误打误撞的，又或许是主仆间的默契使然，她同落月所言并无二致。瞧见对方略微和缓的面色，她心知，这一关或许是过了。可她仍忧心忡忡。落月尚在屋外，那药渣不知是否处理干净，又是否被人瞧见了；尚有错漏之处的账册眼下正明晃晃地放在桌案上，他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仔细一瞧，兴许便能看出端倪。

想起如此种种，江葭心中狂跳。

她触怒过他，也领教过他的手段，全然不敢想象东窗事发是何光景。“你近来总是心事重重。”

陈述的语气，不欲等她回复，又道：“宫中还有事………是准备离去的意思。

情急之下，江葭拉住了他的袖口。她不知晓屋外的具体情形，她只知道，她需要给落月争取时间，处理药渣、避嫌自保的时间。陈续宗转身望去，见素衣散发的女子正拽着自己的衣角。他从她面上捕捉到一种隐隐心焦的神情，挑了眉，在她再次轻轻拽动衣角时，调转脚步。

而后把她抵到身后的桌案上，将她身上的月白掐腰衾衣堆叠起来。金镶玉腰带坠落于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照顾她的感受，他还挽起了微湿的袖口。袖口之下，是用力时带着青筋的双手，时而同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交叠。

江葭不得不攥紧了案沿。

到了后半程，她实在无力承受，人也哭得口干喉哑，陈续宗将她抱回了床榻上，替她拨了拨濡湿的乌发。

屋外传来一声通禀。

他遂俯身同她说了些话，临走前又掠了眼低垂的帷幔，眼底情绪一闪而过。常喜见主子步出屋子，快步跑了上前。主子腰间配的还是原先那条金镶玉腰带，身上穿的也还是石青色亲王服制的衮服，却较入屋时有些许不同。究竞何处不同，他却一时说不上来。

直到主子淡问了声何事，常喜连忙收敛思绪，禀道：“殿下，宫中那位昏迷了过去。”

陈续宗推了下手上的扳指，抬步朝着府外走去。常喜忙趋步跟上。

摄政王府的马车入宫自是一路畅通无阻，宫门于其而言不过形同虚设。常喜仍在兀自想着事时，马车已稳当地停在了小皇帝居住的寝宫外围。见主子仍无走下马车的意思，似是在凝神思索着什么，他心下觉得古怪，正欲出声提醒，突然听得主子吩咐道：

“那个婢子行迹可疑，派人暗中盯着，若有异动即刻发卖……不，即刻陈禀本王。”

常喜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人，连忙应是。

陈续宗下了马车，殿内殿外候着的太医宫人跪了一地。总管太监曹平早候在了此处，连忙躬身上前迎他。

陈续宗入了殿，走到小皇帝榻前看了片刻便抬步留去。常喜以为是太医正在看诊的缘故，到了偏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皇帝与定王毕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相貌相像，主子见着了小皇帝便想起定王，自然心中生厌。还不是同那江氏有关呐，说什么当初爱慕定王有关相貌。此后，大半个皇室的人都平白惹了主子的厌烦。

其实，常喜认为此话并非实言。若论相貌，长公主殿下珠辉玉丽，主子自然也生得龙章凤姿。可若论二人个性，那便是天差地别了。定王一向肆意张扬，又是个殷勤周至的，如何不勾得年轻女郎的欢心，而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