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第63章
江葭长睫低垂,攥着火折子的指尖用力到隐隐发白。陈续宗拿走她手中的火折子,阖上筒盖,随手扔至一旁。火苗晃了一晃,彻底熄灭。
他侧身,垂眼看向地上那颗头颅,目光无波无澜:“春菟的时候,我借此人告知你,我不喜欺瞒,你应了。”
“你入宫求见的时候,我提醒过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莫要让我失望,你也应了。”
“你要接管账册,我给予你信任;你说王府太过憋闷,我便容许那贱婢入府侍候你。你说说看,我还有何处做得不如你心意,以至你对子嗣一事抗拒至斯?江葭眼睫微抬,鬓边的蝴蝶点翠也在颤颤巍巍地扇动。“殿下,"她艰难开口,为自己辩驳,“妾身同您说过的,如今并非合宜时机。再者,名不正言不顺,以妾身如今的身份又如何能有子……她声音愈发地小,对方看向她的目光便愈发锐利且咄咄逼人。“王妃之位,孩子生母的尊荣,我皆不会亏欠你分毫,你在担忧什么?"他顿了顿,眸光发冷,“还是说,你在逃避什么?”江葭心头一颤,避开他的目光。
她沉默会儿,避而不答,只几不可闻地道了句:………并非人人都向往天家富贵。”
陈续宗蓦地笑了,静水深潭般的眼底却毫无笑意。他掐了她下颌,不容她逃避半分。
“江葭,我予你富贵荣宠、权势地位,你一向不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清高很正直?”
“可惜你不是。“他冷冷道。
“你若当真清高正直,早些咬舌自尽亦或是悬梁上吊,至少还能赢得一块贞节牌坊。"他嘲讽。
江葭面色微变。
陈续宗收回目光,绕过她走到窗前,眸色沉沉地看向雨幕。檐下雨帘连绵,倾泻如断线之珠。
“你或许忘了,这世上本就无人心甘情愿为他人付出,且全然不求回报。本王恩赐你弟弟的地位与荣光,是需要他在战场上用命来换的。”“你亦不例外。侯府女眷皆被流放边疆,独你一人幸免。本王护你周全,予你荣华富贵,亦需要得到你的付出与回报。否则,当初能给予你这一切,如今亦能随时收回。”
细密雨丝连绵不绝,泛着点点凉意,似是要将天地都尽数包裹。她心底也生出点点凉意。
彼此都在沉默,屋内一片死寂。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复。
可如何回答当真重要吗,她根本就没得选。陈续宗垂眼摩挲着手中扳指,她不回答,他便耐心同她耗着。直到轻轻的一个“好"字落在耳边。
那声音太过飘忽,仿佛穿过逐渐厚重的雨幕飘摇而来。陈续宗捻着扳指的手微顿,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抬手,示意下人将那白布包裹着的东西带出厅堂。
江葭身子颤了颤,偏过头,不看那东西,也不看他,只静默看着窗外雨丝。他则看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他需要一个孩子,同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无关系。而需要同她的孩子,则全然出于私心。
珠帘一掀,常喜在这时入屋通禀。
陈续宗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问他:“招了么?”常喜硬着头皮点头应是。
一想起方才情景,他难免有些心惊肉跳。方才他正准备吩咐府上婆子对这婢子动用些刑罚,哪成想,还未能碰着她,那人便在自己面前呕出口鲜血来。他被吓得不轻,先是吩咐婆子为她擦去了嘴角血迹,又问那婢子是何缘故,不想此人到了这时,也还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如何也不肯回话。正犹豫着是否将这茬一并禀给主子时,他听主子吩咐了句"带进来”,只好暂且按下不提,抬手示意侍从押她入了厅堂。常喜禀道:“殿下,奴才并未动用刑罚,这婢子便什么都招了。”陈续宗看向跪地之人,眉头微皱。如此懦弱、木讷、无能的奴才如何能得她这般宠信,便是摄政王府随意拎出一个粗使丫鬟也不知要较此人好过千倍百倍他显然不愿为她耗费多余心力,淡淡吩咐了句:“发卖罢。”不喜此人是一方面,避子汤一事让他心底积攒了怒火,借此发泄是另一方面。
恍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江葭猛地抬头,双手紧攥他衣襟,苦苦哀求:“殿下,服用避子汤是妾身的决定,同她毫无关系。”陈续宗看向江葭,眸光深邃晦沉:“毫无关系会帮你伪造账目,将药渣混入膳房柴火堆么?”
她不言语,他便告诉她:“葭葭,有些事情没那么容易揭过去,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而代价越沉重、越深刻,方越能使人难以忘怀、不敢再犯。此事似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江葭僵涩地低垂下头,松了攥着他衣襟的双手,眸光一寸寸黯淡下去。常喜见着眼前的僵局,适时说了句缓和场面的话:“夫人,您是有所不知呐,这国有国法,京中随意一个勋贵之家也是有家规的,更何况咱们偌大一个王府。这婢子的确手脚不干净,犯了事,若是依着其他高门宅院的章程,早已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府了,哪还能留下命来,是咱们殿下仁慈他蓦地顿了话音,惊恐不定地看着眼前情形。方才还在听着自己说话的女人,不过眨眼功夫,陡然抽了身旁侍从的佩剑,径直架在自己脖颈上。
江葭紧攥剑柄:"殿下若是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