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第64章

陈续宗让他再说一遍。

院判愣怔片刻，大抵明白这位主子是欢喜过了头，笑禀道：“回殿下的话，微臣观夫人脉象如珠走盘,是喜脉无误。依脉象来看，已有两月了。”一旁常喜反应过来，连忙下跪贺道：“恭喜殿下！”屋内伺候的奴仆跪了一地，随之齐声道贺。陈续宗转身，大步走到床榻前坐下。

他垂眼，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江葭,握着她的掌心有轻微的发颤：“赏！太医院所有人都有赏！”

院判跪地谢恩，迟疑片刻，话锋一转：“不过…”陈续宗面上笑意渐敛，撩起眼皮看他,问：“不过什么？”“夫人胎像有些不稳，需好生养胎才是，"院判顿了顿，将头垂得愈发低下，“女子妊娠初期，伤心动怒是为大忌。若是修养不当，恐有性命之虞。”他方才来的时候，听常喜简单说了今日情形，心中也就有了数。作为太医，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否则，那位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官帽要丢，项上人头或许也不保。

察觉上头投射下来的目光有些许沉冷，院判硬着头皮继续道：“殿下放心，微臣会为夫人开副安胎的方子。只要安心静养，夫人与腹中胎儿定会安康无恙。陈续宗面色稍霁，道声知道了，吩咐他：“即日起，由你好生照看她。”院判叩首，不胜惶恐，垂眼道了些表忠心的话，又听那位主子问：“她何时能醒？”

他忙道：“夫人并无大碍，便是明早转醒也不妨事的，殿下不必忧心。”陈续宗听罢，仍皱了眉。

沉默片刻，他吩咐常喜：

“把折子搬过来罢。”

常喜心下微愕，明白他这是准备亲自守着人了，忙劝：“殿下，这处有婢女守着，何须您…“抬头触及对方的目光，他心头一凛，硬生生将未尽之语吞回腹中，“…奴才这就差人去搬折子。”

阿武在这时匆忙跑入屋中，跪地行礼：“殿下…”常喜忙给他使眼色，低声：“你眼睛是白长的么，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见主子看了过来，阿武低垂下头，继续通禀道：“殿下，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陈续宗垂眸看了江葭一眼，吩咐：

“好生照看你们主子。她何时醒了，立刻入宫通禀本王。”随即起身走向屋外，吩咐身边常喜：“召兵部、户部尚书、三边总督武英殿议事。”

常喜忙应是，跟上他的步子。

屋内人跪了一地，恭送他离去。

京城常在深夜下雨。

一夜雨后，日光透过雕花木窗缝隙倾洒入屋，落下一地碎金。江葭幽幽转醒的时候，听见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夫人。忙偏头看了过去。

却不是落月。

她徐徐收回目光，仰头看向帘顶繁复的花纹，面上无悲亦无喜。珠云上前掀起帷帐。又有侍女端了药碗近前，苦涩的汤药味很快溢满屋子。江葭胃内又泛恶心，蹙眉问了句：“今儿是什么药？”珠云愣了瞬，如实回禀：“回夫人的话，是安胎药。”江葭身子微僵。

珠云继续贺道：“恭喜夫人，太医说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周遭贺喜声不断，江葭木然听着，偏过头，许久没有回应。这世道，荒谬得很。被迫怀上一个不想要的孩子，去鬼门关走一遭都成了喜事。

珠云抬了眼，不经意瞧见软枕上微微泅湿的痕迹，心下一惊，走到床榻旁低声劝道：

“夫人，太医嘱咐过的，您既有了身孕，便再不可伤心动气。否则，可能危及性命啊。”

何况，殿下若是瞧见了，心中定是不悦的，二人因此再生嫌隙又是何苦。她不说话，珠云便拿了帕子为她拭泪，扶她坐起身。江葭倚靠引枕，垂眼看向面前漆黑的药汤，沉默片刻，还是接了过来。药碗见了底，她搁下药碗，掀了衾被起身。珠云一颗心重又提起来，忙道：“夫人，太医嘱咐过的…”江葭充耳不闻。

珠云只得急急跟上她的步子。

江葭走去了落月的屋子。不同以往的是，她这回取了落月的遗物便转身离去，并未在此处久留。

珠云稍松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絮絮劝道：“夫人，奴婢知晓您伤心，可殿下不喜您往这处来，您听奴婢一句劝…”“我今后都不会再来了。”

珠云微愕。

说完这话，她抬眼的瞬间，蓦地顿了步子。沉默片刻，上前行礼。未及屈膝，便被身前人抬手扶起。“今后不必再行礼了。”

江葭垂眼应是。

回府之前，陈续宗想过她会哭，亦或是继续同自己闹，可她不哭也不闹，仿佛二人昨日的争执全然不曾存在。

她将自己伪装得很好，面上泪痕是唯一破绽。陈续宗盯着她定定地看着，问：“如何哭了？”江葭缄默。

一旁珠云见着气氛不对，连忙替她解释：“夫人这是得知自己有喜了，一时欢喜太过……”

江葭没说话，绕过身边人走回屋子。

身后传来略有沉重的脚步声。

逐渐与她的重叠。

随即是砰地一声，屋门紧阖，珠帘碰撞。

江葭腰间一紧，后背抵上一个温热的怀抱。“可是还在怨我恨我？”

她挣脱不开，沉默会儿，侧眸："明知故问的事情，殿下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