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执伞(六)
第32章将军执伞(六)
长鸢听见声音猛地坐了起来,动作之余连发丝间都插了根稻草,看起来狼狈又可爱。
她侧脸沾血,睫毛纤长,神情呆呆跪坐在地上,仰面望着昏暗中手握长剑踏着鲜血与烛光而来的人。
是闻玉。
他衣摆上溅上一串鲜红,宛如罗刹厉鬼。
“你怎么来了?"长鸢压下嗓音中的颤抖,,眼珠一转就看见他脚边躺着的人。昏沉光线下她看不见那两人如何,只是凭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闻玉闯进地牢中,杀了人。
方才她脸上那股温热的感觉就是他杀人喷出的鲜血。他悠然踏着步子过来,手中含霜剑躁动不安,嗡鸣作响。
“不知你对它使了什么妖法,迫不及待要我来找你。”闻玉掂了掂手中的剑,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好整以暇倚在牢房门框边。似是刚睡醒,歪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她。
是妖灵契约……指引他找到她,长鸢心中突然浮现这一念头。没想到那契约还有这样的作用,她有些讶异。
明明两人身处血腥之地,更不知地牢中这几人的死被他人发现后会引来多大的危险与麻烦。
她却偏偏突来的兴致逗他,唇角倏尔一弯,眼中笑意更浓。然后拉长声音,故作玄虚道:"也可能,是剑的主人日思夜想。”闻玉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几个来回,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恼怒。
然后蹲在她面前,轻笑一声,抬眼对上一双清透的眼瞳。“我们从前认识吗?”
他固执地又问起上次问过的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她回答完后等来的是他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长鸢表情不变,唇角依旧维持着笑意。
望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她想说。我们认识了很久。初见时,你在树下被人凌虐,师祖对你处以鞭刑。后来你在心镜中被花妖所伤,失去记忆昏迷不醒。再后来你陷入黑白梦魇,不断重复幼时磨难。到现在…往事百转千回,来到了他的第三道业障。为了完成这书中的攻略任务,她只能不断地向前走。而每走一步他便会被抹杀部分记忆,逐渐变回前世的陌生的闻玉,周而复始重复起这句,我们从前认识吗。
长鸢眉眼低垂轻轻叹了口气。
最终只是脱口而出一句,认识呀。
她表情真挚,语气甜腻不像作假。
静谧的空气之中,因她说完这句话闻玉突然大口喘气一声,眉头轻蹙又开始头痛起来。
他轻按额角耐着性子换了个话题,“你分明有能力出去,为何甘愿呆在这?″
话落,他视线跟随长鸢站起身,见她拍了拍身上的薄灰而后一脸神秘。“因为有人不想我调查县令遇害一事,既然这样,那就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她说着说着,眼见闻玉的表情愈加疑惑才反应过来,他这几日不在她身边自然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于是她把近日来发生的这两件事都同他粗略的讲了一遍。他这才明白,思索一番后又道:“我此番前来本想救你出去…”声音停顿,然后有些苦恼收回长剑,“可我杀了这二人,你到时该作何解释?”
闻玉看向地上的人,抱臂胸前一副认真的模样。若不是她看清了他眼中闪烁的亮光,就真以为他是在认真替自己着想了。长鸢心底轻哼一声,咬牙,皮笑肉不笑。“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妙计。“她有她的办法,闻玉若是鲁莽救她出去才会说明她是做贼心虚。于是,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她冷冷赶人后识趣转身。发尾轻轻晃动,心情甚好地拖着那两具尸体离开了。
从背后看,怎么看怎么违和。
送走这尊大佛长鸢才松了一口气,被他这么一闹也没了困意,继续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小窗外的月夜发呆。
思忖县令与薛怀死亡的疑点,究竟是谁能逃过官兵的看守悄无声息进入房间将那二人杀害呢?
若是妖的话,为何要揭发县令房中金银财宝甚多,又为何要切去薛怀的隐秘之处。
恍惚间,长鸢好像又听见有谁在叫她。
以为是闻玉去而复返,烦闷地翻了个身堵住耳朵不予理会。可细听之下,她又听出几分端倪。
那人说的是,好饿?
这地牢之中不就只有她一人,难道闹鬼?
长鸢警惕地伸长一半身子,耳朵竖起辨别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烤鸡…我好饿……分给我吃一点……“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回荡在这空旷的牢房中还有些恐怖。
她咽了下唾沫,壮着胆子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越往牢房深处走,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就越清晰,无一例外都是在说好饿。莫不是个无法投胎的饿死鬼,长鸢正神游天外,脚下却突然传出个粗哑难听的声音,“喂!别在那发呆了,烤鸡带过来没有?”她狐疑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可再仔细一瞧,却毫无征兆地与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直直对视上。那布满血丝的眼珠盯着她看了好久,因被埋在稻草下所以并不显眼。长鸢惊骇倒退两步,感觉一股凉意直冲脑门,抑制住口中呼之欲出的尖叫。这长得不人不鬼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就只有一双眼珠?她退至角落边后背靠上冰凉的墙壁才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