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十六）

第49章愿者上钩（十六）

没从天上获得任何有价值的发现，简玉生出点被耍了的愠怒，但一看到趴在桌边正挑挑拣拣把两瓣长得差不多的浅色贝壳捏合在一起又试图抠开的闵霞，那股无名火散得比戳漏的气球还快。

“这是白兰地三角蛤，壳体和普通的贝壳不一样，特殊的v型啮合齿让它们在死后也能保持良好的稳定性。”

……这种贝壳合上后轻易是打不开的，"简玉换了个说法，“不用试了。”指甲刮得贝壳边缘“咔啦咔啦"响，闵霞完全没有开小差被抓现形的紧张，不信邪地继续较劲。

让科研所如意的举措一件不做，他们说的话一句不听，给这帮人添堵的事顺手就干了，是她现在的人生信条。

装聋作哑能气到对方，何乐而不为？

幼稚归幼稚，那也是因为这里压根没给她预留成熟的空间。简玉不是幼教专业的，耐心劝说无果，再次掏出了小铁盒。无往不利的黄油曲奇碰了壁，闵霞看了过来，却没松开贝壳，变本加厉地磕在桌角砸。

“把贝壳放下，给你吃曲奇。"简玉诱哄道。要不是时机未到，闵霞真想破口大骂，谁会吃那鬼东西，只知道堆含糖量的点心是对甜食的侮辱！

“不太甜”才应该是甜品的终极追求。

可惜时机未到，她一脸不情愿地扔下贝壳，至于到底为什么不情愿，一个没想起来问，一个故意不说,何尝不是种圆满。那颗三角蛤被随手丢进水中，“咚"地一沉后浮上海面，逆着波浪，漂进长着蹼的苍白手掌。

掌心盛着的一小汪海水无风自动，震颤起伏，形成韵律奇特的波纹，扣拢的贝壳与其产生共振，紧咬的啮合齿随之松开。科研小组成员经历过几次教训，再不敢轻易窥探，谁也没看到这个细微而隐蔽的小动作。

囫囵吞咽了一块劓甜曲奇的闵霞转过身去，比起被简玉发现随时有暴露风险的狰狞表情，萨缪显然是个不会出卖她的绝佳可信任对象。借他身体遮挡，她略微放松，刚才憋住的反胃表情涌现，哭丧着脸。“珍珠……这里。“萨缪会错了意，拭了下她的眼角，忙摊开另一只手，展示两枚分开的贝壳。

人类太没用了，连这么点微不足道的需求都满足不了。他把手往前递了递，不错眼地观察她的反应。咦。

闵霞不再皱鼻子，意外地拿起贝壳敲了敲，抬眼，一脸惊奇地看他。怎么打开的？用指甲撬吗？

她颇感兴趣地按了按他与众不同的指尖，心生艳羡。这真是个好东西，既然变异了，她怎么就不能多点这种厉害又实用的能力？又捏捏自己的指甲，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勉强算得上结实和锋利，可和他那削铁如泥、断金裂石的效果比，实在差太远了。萨缪被她弄得瞳孔一颤，极力控制颊边肌肉，压住了蠢蠢欲动的耳鳍，深深吸气，反握住乱摸的手指，力道暖昧地缓缓摩挲。闵霞浑然不觉，挥着手里的贝壳抽身回到桌边，炫耀似的往桌面上一丢，有种抬杠成功的得意。

简玉看了眼完好无损打开的贝壳，又扫过她身后态度迥异、对于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姿态安静且迁就的人鱼，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烧起来了，忍不住回想，霞以前有这么闹腾吗？

可惜这方面的记忆太少，在培养仓和水池里时，霞被限制得很严密，几乎没接触过任何与生存必需品无关的东西，连进食也有专人饲喂，总是不爱动的，没什么需要特别观察的地方。

但反过来想，以前也确实没有这样自由活动的余地。和人鱼合养后，得到的刺激物太多了，所有经历都是新鲜的。以霞的心心智来说，有现在的举动太正常了，换作成年人，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简玉头疼地叹口气，也许该抓紧补习教育学方面的知识。她惯用的那些驯服不听话的实验对象的手段，对人鱼是没用，对霞很有用，现在却不能用了。她向往的是为攻克学术难题奉献生命，而不是在“带孩子”这种对工作毫无意义的事上一点点消磨精力。

哪怕这个“孩子”是研究进程中不能忽略的重要一环，她仍旧破天荒地产生了懈怠情绪。

闵霞看出这位青年科学家的脸色不好，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她不懂科研，但懂老师啊。作为从小学起座位常年安置在讲台边的“问题儿童”，没人比她更懂怎么让老师看不顺眼了。最妙的是，她现在还有个比“调皮捣蛋、态度不端正"更让面前这位“老师”难受的长处一-一个一味偏袒，稍有不顺心就闹事的麻烦“家长”。虽然她认为萨缪是弟弟，不过他现在确实起到了家长的作用，比上辈子小时候的爸妈偏心多了，威慑力也大多了。

闵霞暂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开始教她说话，反正肯定没安好心。最大的可能，就是发现她会说话更利于什么实验研究吧。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简玉察觉情绪走偏，调整了下，拿起其中一片贝壳：“你喜欢这个？这是贝壳，贝壳。”

“鱼一一"闵霞突然开口。

……“简玉指着旁边的托盘：“这才是鱼。”闵霞不出声了。

不能着急，她不能表现得聪明。

简玉也在心里提醒自己霞不是高智商的实验体，尽量保持语调温和，分别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