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浓稠的夜,灰蓝色的大床上躺着一抹身影。
这是傅京槐的房间。
他将林景雾抱过来后,就去书房打电话了。
林景雾抓着被子,眼睛在房间里逡巡。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很多地方都看不太清,只觉得整个房间都泛着清冷的气息。
林景雾唯恐他临时反悔,一直睁着眼睛不敢睡。
咔嗒一声,房门推开又合拢。
傅京槐走到床边,先是看了床上半遮着脸的林景雾一眼,帮她把被子掖好,然后转身走到一旁的矮桌前,打开电脑办公。
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坐在旁边一整晚,但也不打算在林景雾醒着的时候上床。
在旁边加个班,也算是陪她了。
见她一直睁着眼睛不肯睡,傅京槐将刚才赵简电话里查到的内容告诉她:“医院那边已经派最好的医生过去了,警局也打了招呼,明天会先出示你的无责声明,等赵简去学校了解具体情况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林景雾心里千回百转,总归还是松了口气。
不等她闭上眼睛睡觉,傅京槐突然出声:“阿雾,因为这件事,你刚才想轻生?”
他指的是林景雾在浴室将自己沉进水里的举动。
林景雾才不会轻生,她顶多只想躲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追着骂了。
可她的沉默落入傅京槐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
傅京槐一时竟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虽然这几天他是有故意晾着林景雾的心思,但以他对林景雾的了解,她绝对做不出一个人偷偷去死的事。
没想到——
他忽然有些后怕。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傅京槐眸色深深。良久,他朝着床的方向轻声说:“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
林景雾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偏头看向傅京槐。
他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林景雾没有回答,这几天惊惧交加,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现在放松下来,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景雾醒来的时候傅京槐已经不在了。
只从床榻右边看得出有人在这里躺过。
刘嫂听从傅京槐的吩咐,一直注意着他卧室的动静,听见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立马端着早餐敲门。
林景雾没有回应。
刘嫂等了一分钟,知道她这是不愿理人,擅自做主把门打开,端着早餐放到窗台的小几上。
林景雾正坐在窗边,抱着双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嫂将盘子里的菜一道一道摆到林景雾面前,边放边说:“小姐,少爷交代您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
不仅如此,曦园大门也安排了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守着这里。
林景雾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趁着这次的事落井下石。
所以谢见枚跳楼的事在淮序算是传播开了。
林景雾大概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没有理刘嫂,更没有动小桌上的小食。
刘嫂偷偷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开口:“小姐您平时最喜欢和许栀小姐玩,要不要我打电话请她过来,陪您说说话?”
林景雾现在听不得许栀这个名字,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地瞥了刘嫂一眼。
刘嫂平时是最玲珑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被傅京槐安排来守曦园。
但今天她出奇的话多,非但瞧不出林景雾不悦的神情,还作为过来人,有些唏嘘地感叹:“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许栀小姐找小姐找得这么勤,这次倒是稀奇,这么长时间都不露一面。”
林景雾想起许栀朋友圈那些游玩的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闷闷地回头,也不看刘嫂了。
她不愿在佣人面前暴露自己可怜的一面,强撑着口气说:“是我不让她来的,她来做什么,我又不愿见她。”
刘嫂已经摆好最后一盘点心,哎呦一声,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道:“您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让她不来,她还真就不来了?我可记得您之前和许栀小姐闹矛盾,不许她来曦园,她可是一天三趟地往这边跑。”
林景雾感觉自己被狠狠扎了一刀,不悦地看着刘嫂,“你到底要说什么?刘嫂,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吗?”
刘嫂不敢真惹她生气,语气更恭敬了些,赶紧说:“小姐,我哪儿敢看您的笑话?”
“说句托大的话,我好歹看着您长大,自认了解您的性格。您以为许栀小姐对您好,所以总听她的话,做些离谱的事。那些事不是出自您的本心,您有没有想过,许栀小姐这么煽动您,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林景雾眼睫微颤,不用刘嫂说,她大抵也猜到了。
不想继续搭理刘嫂,她沉默着不说话。
刘嫂长叹口气,不愿把话挑明,只含糊地说:“许栀小姐或许没在您这边提过少爷,但我听管家说,许小姐除了您这里,老宅那边也时常走动呢。
这话如果林景雾还听不懂,那就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了。
猜测被证实。
林景雾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她以为对她好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