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这句说来很暧昧的话,就这样轻巧地从奚燃口中讲出来了。
于行宛闻言抬头向他看来。
他并不是说笑的样子,神情甜蜜而认真,眼中泛着点期待似的水光。
但没有羞耻。
甚至,见她没有立刻回话,他还迫不及待地催她,“你不说喜欢我吗?”
于行宛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
奚燃这人.......
她想起他信誓旦旦地说“我来替你”时的样子。
常常,在于行宛表现出对外人外物的畏惧时,奚燃总是坦然而应付自如的样子,这让她错以为他成熟很多,而忘记他不过十三岁,比自己还要小。
她对上他期待的神情,心想,这人实际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嘛,天真无畏、不通情爱的年纪。
这话换别人来说,于行宛或许会当作是在表明心意。
可换作奚燃,她就很清楚,这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一句坦荡、清白、对好朋友的喜欢罢了。
奚燃同她从前有所接触的男子概不相同。男女之间的差别,他像是全无概念。他拿针线、涂口脂、喜欢被人抚摸,诸如此类的行为,与时人认定的“男子气概”莫不相干。
于行宛在他身上瞧不见半点儿的男孩子气,但这让她安心。
她对那些很“男孩子气”的男子,反而是有些怕的。
奚燃忽地凑近,灵巧地伸手抢走她手里的帕子,恶声恶气地说:“你为什么笑?”
于行宛瞧他有些不高兴了,忙来哄他:“你说喜欢我,我高兴嘛。”
他这才又露出点笑来,矜持地问:“那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于行宛有些犹豫。
按说,这种话女子是不能对男子轻易说出口的。要教女师知道她胆敢如此,定会大骂放浪形骸、不知廉耻。
但是,奚燃是不同的,她有点苦恼地想。
奚燃年纪很小,还不算男子呢。而且,她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心思这般细腻,如果不说的话,他会伤心的。
反正这屋里只他们两个人,便是说了,又有谁会知道呢?
她也真的很喜欢奚燃呀。这可是她第一个、唯一一个、最好的朋友。
这样想着,于行宛总算下定决心,有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自然也喜欢你。”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内敛惯了,这样直白的话说出口,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蓦地,她瞧见奚燃脸上绽出个花一样的笑来,他顿时神采飞扬,谁都瞧得出来的高兴。
这样说了,他既满意,又不完全满意,还追问道:“那你是最喜欢我,还是最喜欢别人?”
这话问的......
于行宛顿时有些赧然,她实在难为情,脸红红地说,“哎呀。”
奚燃冷哼,道:“有甚么不好说的,除了我还有谁,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朋友么?”
她连忙表忠心,说:“不是呀,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他步步紧逼,“那为什么不说?”
于行宛承受不住这样的诘问,偏过头去,说:“我、我总还有父母弟妹呀......”
一声轻嗤,他很直接地戳穿她:“你又不喜欢他们。”
于行宛扭过头来瞪他,“我没有!”
奚燃不吃她这套,说:“你就有!”
两人目光灼灼,在空中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奚燃斗志昂扬,于行宛越对视越心虚。
半晌,她败下阵来,只好承认,“好吧,也许......”
奚燃赢了,很得意地再战,“你就是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这种话,打死于行宛也不会说出口,她干脆转过身去,很大声地说:“没有!”
奚燃在镜前叉腰大笑,“哈哈哈哈!于行宛,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是最喜欢我了!”
于行宛实在想不通,这种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她捂住耳朵,大声重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奚燃瞧向她的手,突然发现,她指间露出的耳尖似是带着点红。
他霎时有些惊奇,凑到她身前仔细观察,才见她脸都红透了。
奚燃轻叫一声,“哎呀,你在脸上也涂了那红泥么?”
这话一出,气得于行宛狠瞪他一眼。
奚燃嘻嘻笑,举手讨饶。
那话只是逗她罢了,他自然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又说:“这有甚么好害羞的?我也最喜欢你呀。”
这话一出,于行宛神情才有些缓和,又有点不理解。
她对家中亲人......的确尊敬有余,亲爱不足,虽有悖于孝道,但于行宛羞愧是羞愧,却也无法否认。
可奚燃也如此么?
她同奚燃的父亲交谈,见他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意,也并无甚么威压。
奚燃怎么会喜欢她这个刚认识几天的朋友、超过自己相处那么久的亲人呢?
于行宛这样疑惑着,不觉问出声来。
奚燃听她说完,很理所当然地回道:“因为他们讨人厌啊。你比他们都好,我当然最喜欢你。”
这话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