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

第21章琴音

于府，正院。

卧房内，一名贵妇人脸色苍白地倚在软垫上，她腕间缠了厚厚的白布，只能就着女侍的手将瓷碗中的安神药吞服下去。药汁漆黑涩苦，入口便教人皱眉，可她双眸失神，呆呆地一口一口咽下，甚么表情也没有，整个人瞧着像是丢了魂。

这人便是于府主母，冯茵。

外间，一面上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低低地说：“夫人手腕伤势无虞，未伤及筋骨，只割损了皮肉，并不会影响日后动作。只是处理得不大及时，失血过多，还需好生将养三四月才能无碍。”

他犹豫了下，又道：“身上伤势不大严重，但我瞧着夫人像是受了大惊，神思受震，可能还要几天才能清醒些。”

他面前男子通身气势凝重，面上没什么表情，闻言问道：“这么深的伤口，竞丝毫未伤到筋骨么？”

山羊胡男人解道：“这刀恰好抵在手筋前，稍进半分便会伤到了，约莫是用刀人有意克制…….

他话未尽，另一人已挥手止住。

那人没再多问什么，只教他每日来主院复诊,此外伤势细节，一概不许外露。山羊胡连声应是，又唤来侍女交代了些用药细则，便告退了。房中，于景山面色阴沉，负手立于门前，轻声念了句，“倒是小看她了。随即，他步入卧房内，盯着床上神不守舍的女子仔细端详。往常见到自己，她定第一时间笑面相迎，可眼下竞只是呆呆地服药，丝毫未意识到房中又来了人。

女侍在旁颤着声音解释：“夫人自醒后便认不出人了，方才一直在叫，府医教奴们强按着夫人灌了两剂安神药下去，才睡下了。再醒来夫人便成这样了。于景山颔首，随后走近接过女侍手中瓷碗，挥退众人，极为耐心地一勺一勺为床上人喂药。

眼前人换了一个，她也毫无反应，只继续机械地吞服。他慢条斯理地将药喂完，才漫不经心地开口，“真傻了么，夫人？”声音不高不低，难辨其中情绪，床上人依旧毫无反应。于景山压根没去看她的脸，又说：“枉你做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却没料到今日如此。这叫什么？玩鹰的被鹰折了眼。”他轻轻笑了，道：“你昏倒得太早了，还不晓得罢？她道是同镇国公府二公子定了情，日后连我也轻易动她不得……”外间侍女才退出去没多久，不多时，便见男主人也出来了。他简单交代了今日情形不可外传，便就此离去。有个胆子大些的，见人走了，左右瞧瞧，声音压得极低，道：“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大小姐找着了么？怎么夫人匆匆出去，回来便受了这样重的伤?她留守院中，又被匆忙唤至府医处服侍夫人，可是亲眼瞧见伤势之深，血肉横翻、白骨森森，把她吓得不轻，一番兵荒马乱，到现在也不知晓前院里的事另一位却是跟了全程的，她嗓子有些颤，道：“便是那位做的…她这次回府，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话音也不敢放大的人，方才拿着刀便要砍掉夫人的手！”

前头那个不可置信，连番道：“这不可能！”又有其余几个在场的陆续作证，她才意识道这不是说笑，却是怎么都不敢信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竟不怕大人罚她么？”她口中的大人方才却丝毫不显担忧，呆了一刻钟便走了。几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半响，有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嗓音细细地说：“听说…听说野外有那等精怪，夜半等人路过，便把魂同骨肉吞了，皮留着，自己钻进来，回人间四作.……

“呀！"房中侍女皆被她这话骇了一跳，连教她住口。没成想，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道声音，“这是听谁说的？”她们慌忙回头，见竟是卧床的夫人起身了，她立于珠帘后，面色不正常地白，瞧着清醒极了，不复早前失神状，死死盯着众人。屋里顿时跪倒一片，背后议论主子是重罪，遑论教主人听到了，几人吓得连连告饶。

冯茵却丝毫不顾这些，她又复述了一遍问句，一字不差。方才那女侍壮着胆子，带着哭腔回：“夫人饶罪，奴只是想起从前听家中爷娘说的………”

冯茵静静盯着她，半响，忽地笑了，连声说：“好啊！好啊！”她转身至于书案前，竞不顾手腕伤势，提笔速写了几行字，这番动作难免要牵扯到伤口，有嫣红的血色慢慢自纱布下泅出来，她却不觉痛似的，笔颤也未颤。

不多时，她将笔搁下，将宣纸随意折了封好，唤人前来吩咐道：“将这信速速送至左宜处。”

她口中所唤左宜，便是于府长子，时年十二岁，早慧机谨，拜入大能门下念书已两年了。

冯茵叮嘱道，“带上我的对牌去账房取五百两通票，教他万万使足了钱，将事情办好。”

侍女应是，才要退下，又听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面色一沉，问：“华菱同华明呢？”

女侍规矩答道，“今晨二位小姐相偕赴赵家小姐的宴去了，往城郊踏青，如今还未回来呢。”

才见夫人像是松了口气，不住道：“不在就好，不在就好。”“通传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半点外泄，尤其是两位小姐院里。若是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阴恻恻地扫过众人，“你们连同多舌头那人，都见人牙子去去。

言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