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第22章妖怪
狂风疏雨,细细的雨丝斜扑在人身上,不多时便打湿了衣衫。于行宛痴痴地站着,竞不觉得冷。
弦音尽时,她才缓缓回神,恍然发觉自己在此已然逗留太久。她不欲与奚谬交谈,正要悄悄转身离开,还未提步,却忽有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
“来此寻我,是有要事么?”
奚谬发现她了。
于行宛心跳如鼓,当年情形如今竞又重演了。他眼睛分明是盯着琴弦,怎么便又发现她了呢?
一时间,她魂不着体,心下懊恼、紧张,并说不清道不明月的..…喜悦。奚谬歪头看向她,眼睛清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竞从他脸上瞧出几分好奇。
彼时四下无人,长廊中只余他俩,隔着数十步,于行宛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神这么好过。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来了这儿。如果是奚燃,定然不会在自己家中迷路。但教人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于行宛心里更加发慌,也想不出合理的回答。如果是奚燃在这儿,他会怎么说呢?他讨厌自己的哥哥,这她是清楚的。可是她太紧张了,一点儿也想不起奚燃平时语气。而且,除却最初相识时,他俩在一起,奚燃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呀。她对他很凶的语气实在不大熟稔。
越拖下去、越显得不自然,于行宛决定先不管那么多了,胡乱扯个理由,在心里演练了三四遍,预说"天太黑,我心里想着事,并没有注意到是来这儿的路,既然这里有人了,那我走就是了。”
她强作镇定,将要回答,却一下咬到自己的舌头。霎时,她捂着嘴巴"哎唷″叫了声痛。
随后听得一声短促的笑声。
奚谬竟然在笑她!
他眼睛都弯起来,不复那等疏离的样子,真正像个如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人,瞧着特别没有同情心、特别没有风度、特别恶劣……还特别好看……
于行宛呆呆地瞧着他。
她都不知道他还会笑呢。
教这笑晃了下神,好半天,于行宛才清醒过来,一下觉得好丢脸。她更想逃走了,慌慌张张地开口,大着舌头说:“我债想事情,不知道的时候就肘过来了。你债这里,那我肘好了。”她这就要走了,可是,亭中那人说:“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于行宛不明就里地看他。
他又说,“为什么要走?”
声音泠泠然,戛玉敲冰般,听着直教人沉醉。于行宛一时失声,不知道说甚么。
按说这不过是个简单的问句,随意敷衍过去便是了。可她自方才起便觉神志不清,胸腔不住地发热,思考速度极度放缓,随便一句话都能将她问住。她给不出理由,只讷讷地说:“我要肘了。”奚谬问,“你不听我弹琴了么?我看你像是很喜欢听,你站了好久。”于行宛简直想钻进地里去。
这话说的,她觉得自己方才也太没见过世面了,怎么别人弹个琴,她便路也走不动了呢?
她想反驳,或是为自己开解,可昏头涨脑地,想不出任何语义婉转的话来为自己敛容。
半响,她垂头丧气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听了。”奚谬学她,说:“你要肘了么?”
于行宛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言只小幅度地点头,眼巴巴地盯着地上白玉砖,希望赶紧结束交谈,听他说句“好罢,我不留你了”,然后扭头就走。亭中人果然如了她的意,道:“好罢,那我不留你了。”如获大赦,于行宛迫不及待转身,不再敢看他脸上神色,快步走开。向前走出四五步去,身后兀地传来那人声音,“奚燃在哪儿?”她倏地定住脚步。
“你学得一点也不像,事先不做任何准备么?”于行宛浑身冷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身来,她惶惶然去瞧亭中人表情,见他竞无半分急色,无惊无怒,好像只说了甚么家常似的。奚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上甚至有些好奇,眼睛亮莹莹地,像是怕她听不懂自己意思的样子,提醒道:“你不是他。”唇角还带着笑意。
此刻,建康城中某处府邸。
外院,东厢房内燃着火烛,将案前两个人影儿映在纱上,风中隐隐传来二人密语。
屋内,一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跪在地上,声音低低地,….夫人要奴唱咐公子,不必舍惜银钱,夫人同小姐们近日不便外出,还望公子千万周全些。”榻上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仪体端正,容色姝艳。他眉眼看得出稚嫩,神态却已十分沉静,透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庄重。他轻轻蹙眉,问:“母亲莫非是在说笑么?那蠢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地上女子闻声急急地抬头,一张脸完全展露。赫然便是白日于府中,冯茵所交代来传信的女侍。
她好一番保证,发咒作誓道自己绝无假言。如此,那少年才勉强信了,只仍不住咋舌。
这少年便是于府长子,于左宜。
他阴沉着脸,将那封信来回看了几遍,忽地发问:“信上只说她教精怪上了身,在府上大闹拿刀伤了人,母亲可有受波及?”女侍闻言,面露难色。
夫人只交代了不许两位小姐知晓此事,却未说能不能告诉公子呀.……信中既未提及,夫人是不想说、还是情急下将此略过呢?她揣摩不出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