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林血火·河网锁钥·同泽破局
爪哇岛的雨季,来得如同天神倾覆了墨缸。前一刻还是烈日灼金,转瞬间,铅灰色的云层便压垮了天穹,暴雨如天河决堤,将巴达维亚城外的红土路冲刷成纵横交错的、浑浊的血色溪流。炎华国第三团团长王铁锤,像一尊生铁铸就的雕像,矗立在临时指挥所的茅棚檐下。雨水顺着他斗笠的篾缘连成粗重的水鞭,抽打在脚下翻滚的泥浆里,溅起的泥点带着铁锈和腐殖质的腥气,直扑口鼻。他那只独眼,鹰隼般穿透厚重的雨幕,死死钉在远方——爪哇岛腹地,那连绵起伏的雨林在暴雨中蒸腾起浓白的瘴雾,像一头盘踞了千万年的洪荒巨兽,正贪婪地吞吐着令人窒息的湿热气息,每一片叶子都在滴水,仿佛巨兽冰冷的涎水。
“旅长!”传令兵浑身精湿,蓑衣沉重地向下淌水,声音在滂沱雨声中挣扎,“三团…芝塔龙河上游!郁金香国的游击队炸了木桥!浸毒的竹签阵…伤了咱们十几个弟兄!专…专打辎重队!”
砰!王铁锤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碗口粗的柚木柱上,木屑混着雨水溅进他脸上的沟壑“***红毛鬼!正面不敢亮刃,净玩这阴沟里的把戏!”他想起登陆前,胡泉大统领那双仿佛能洞穿迷雾的眼睛,以及那句沉甸甸的嘱托——“爪哇雨林,是郁金香国经营百年的蛇窟,一步一噬,皆是陷阱”。那个在巴达维亚总督府被他用祖传大刀劈断指挥刀的败军之将,范·赫斯特少校,此刻正如一条淬毒的蝮蛇,利用这岛屿上蛛网密布的河川与遮天蔽日的雨林,将整个爪哇岛,变成了一个缓慢吞噬炎华将士血肉的绿色泥潭。
巨港城郊,皇家种植园。曾经如碧海般铺展的甘蔗田与香气馥郁的丁香林,此刻正被地狱般的烈焰吞噬。浓烟翻滚如千百条垂死的黑龙,裹挟着蔗糖焦糊的甜腻与香料焚烧的辛辣,绞缠着直冲铅灰色的天穹。郁金香国东印度公司的黑衣监工们,在范·赫斯特派出的骑兵小队刺刀掩护下,正疯狂执行着那道冰冷的“焦土令”。马蹄践踏着倒伏的甘蔗,火星四溅。
“烧!烧光!一粒糖,一颗豆蔻,也休想留给那些黄皮肤的强盗!”监工头目范德萨,面孔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如鬼,马鞭的破空声撕裂雨幕。他身后,成捆的丁香树枝被粗暴地抛入烈焰,瞬间爆出诡异的蓝色火舌,发出噼啪的、如同骨裂般的脆响;满载着上等蔗糖的马车被掀翻,晶莹如雪的糖粒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融化,变成粘稠焦黑的浆汁,渗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更远处,那条连接种植园与港口的窄轨铁路上,浸透火油的枕木熊熊燃烧,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铁轨在高温下如垂死巨蟒般痛苦地蜷曲、变形。
第四旅旅长李定边,策马冲上一处焦黑的山坡。胯下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汽瞬间被热浪吞噬。他望着这片翻腾的火海,钢牙几乎咬碎,握着缰绳的指节因用力而惨白。手中马鞭猛地指向浓烟深处若隐若现的巨港城墙,声音如同淬火的铁“范·赫斯特!你这断了脊梁的老狗!不敢堂堂正正列阵而战,只会断我粮道,毁我根基!传令!”吼声压过烈焰的咆哮,“一团二营!死保铁路!其余人,随我入城!老子倒要看看,没了这流淌黄金的种植园,他郁金香国拿什么去填那贪婪无度的国库窟窿!”
梭罗河的晨雾,像一匹刚离织机的蕉纱,湿漉漉、沉甸甸地覆盖在浑浊的河面上,也温柔地包裹着两岸密不透风的绿色壁垒。雾中偶尔传来犀鸟几声凄厉的啼鸣,仿佛要撕开这层白色的寂静,却迅速被雨林更深处那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幽暗吞没。炎华国“龙骧”分舰队庞大的铁甲舰影,在河口锚地若隐若现,雾气将钢铁的轮廓晕染得如同古老的水墨画卷。唯有那高耸桅杆上猎猎作响的龙纹蓝底旗,刺破朦胧,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旧日的沉睡已然终结,新的纪元正劈波斩浪而来。
龙傲云矗立在“怒涛号”冰凉的舰桥上,仅存的右眼紧贴着黄铜望远镜的目镜。视野里,雨林边缘,几座巨大的蔗糖仓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残烟如怨灵般袅袅升起,那股焦糊的甜腻混合着河水的土腥,令人胃部痉挛。“郁金狗,够狠!”他咬着牙,冰冷的铁钩手重重砸在同样冰冷的舰桥栏杆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陆战队,‘三才阵’登陆!左军据高,右军护辎,中军直捣红溪!”
信号旗在浓雾中上下翻飞。舰载汽艇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引擎嘶吼着冲向泥泞的滩涂。艇首锋利的铜制撞角劈开浓稠的雾障,惊起一群白鹭,它们雪白的翅膀慌乱地拍打着湿重的空气。滩头阵地上,先头连的士兵们迅速架起沉重的克虏伯75毫米山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愤怒的眼睛,死死指向雨林深处未知的杀机。赵铁柱的“虎贲团”第一营,沉默而迅捷地跟进。士兵们背负着德制毛瑟1898式步枪,腰间挂满的德制卵形手榴弹随着步伐轻轻碰撞,高筒皮靴深陷泥泞,发出“咕唧…咕唧…”的、仿佛大地吮吸的声响。
骤然!雨林深处响起一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的竹哨!紧接着,爆豆般的枪声撕裂了雾气!子弹“嗖嗖”尖叫着掠过汽艇薄薄的钢板,溅起点点惊心动魄的火星。
“哼!”龙傲云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雕虫小技!”铁钩手凌空一斩。“怒涛号”侧舷的速射炮口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