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涯（二）

第36章江涯（二）

涂骨真人的笑容渐渐隐去，细瘦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粗糙的枝干，指尖渐渐用力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整个手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阿余?”江鸢疑惑地看着她。

猛地收回手，她看着江鸢，素来表情很少的面容上透露着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鸢,我好高兴！谢谢你，你送了我一份了不得的礼物，我太需要它了！”

她的嘴角上挑的弧度越来越大，平时甚少调动的肌肉僵硬地拉伸，雪白整齐的牙齿映衬嘴唇越发鲜红，脸上的笑容显得怪异又狰狞。好在她迅速地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及时调整表情，又重新变回那个面目冷淡、寡言少语的涂骨真人。

江鸢震惊了，她像发现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惊奇，站起来弯着腰背，歪头盯着涂骨的脸。

“啧啧啧，阿余，我没看错吧，刚刚你变脸的速度太快了，嗖的一下，我要是没有一直盯着你的脸看，可就错过了。你再变一个呗？难得见到你这么有精神的时候？我还想看。”

涂骨真人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斜着眼睛，瞪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脸。江鸢眼睛一眨不眨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不为所动，只好遗憾退场，发出了一声可惜的长叹。

“早知你这么喜欢，我应该在那里多逗留一阵，好好翻找翻找，就在那片胡杨戈壁滩，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足够了，我不贪心，你也不必冒险再去寻找。“涂骨摇摇头，“你这次回来走了不同的路线了吗？如何发现这东西？”“哦，回城路上遇到了马匪，拼杀了一番，人没大事，但是损失了些货物，其中就有一部分定风珠。我担忧逃走的马匪纠结同伴再来袭击，没顾得上补充，就急匆匆地进入了戈壁滩。”

江鸢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观察天象无异，就侥幸冒险一回，谁想到大风暴没遇到，遇到了几股小型沙尘暴。晕头转向中，又偏了路线，无意间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中，这东西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新的胡杨林？”

“对，新发现的。那片戈壁滩少有的几片胡杨林我心里都有数，新发现的这片死林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阴差阳错救下了我们。我仔细探查了，估摸着以前埋在地下，被几场沙尘暴吹走了顶层的沙土，露了出来。”“这玩意儿是我在一个蚁巢里发现的。松散的沙土被吹走了，地下的蚁巢完整地暴露出来。说真的，我第一次看到蚁巢的模样，太震惊了，它有点像一个小型的地下城，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就像各个作用不同的城门。唯一可惜的是，蚂蚁的喜好和我们不同，它们的地下城建得奇形怪状，底盘大，上头小，歪歪扭扭地盘旋向上。”

江鸢神采飞扬，说到兴起时，把袖子挽好，茶水和泥，当场捏了一个模样糟糕的高耸泥巴团，用手指在上面戳了许多孔洞。涂骨真人没有阻止，反而津津有味地和小江涯一起看着。一大一小不吵不闹，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江鸢摆弄泥巴。好好的一个景色优美，气氛闲静的品茶小苑，硬生生地被三个人当成了陶泥铸造场。

“可惜蚁巢里的蚂蚁大都不知所踪，不然我真想看看它们进进出出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我绕到蚁巢背面的时候，看到一点反射的光芒，西北角的一处孔洞口有几段晶莹剔透的丝线，看着像蛛丝，却没蛛丝粘手。我没忍住把蚁巢挖开了。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涂骨和小江涯同时摇摇头。

“我挖到了蚂蚁的地窖，里面储存着它们的食物，许多被切碎的叶片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蘑菇。许多死掉的蚂蚁倒在一旁，身体干枯脆弱得一触即碎，它们的口器中都是蘑菇的碎片，这些蚂蚁竟然会像人类一样播种收获食物！“最重要的是那些叶片还有蘑菇都很新鲜，没有一点干枯缺水的模样，这可是水源枯竭的戈壁滩，除了少有的几片胡杨林勉强存活，再没有其它水源地了！”

“我在这片蘑菇地里发现了一处缠绕满了白色丝线的角落，带回来的就是这东西了。”

“没想到是这样。"涂骨轻声叹息，“我最需要的东西竞然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谁能想到，强大无匹的力量来源于最弱小的生灵之中。前人穷尽一生，闯过种种险地，却不料被无常的天道玩弄于鼓掌之中。可笑……”“阿余？”

涂骨真人解释道：“无事，一点感慨。这白色丝线是蘑菇变异产生的菌丝，这些变异菌丝最喜欢水气。你若是会寄灵法术，将一点神识附在昆虫身上，操控它进入蚁巢中心，定然能发现菌丝破土生长出来的微弱隧道，顺着走下去就能找到水源。现在看来，蚁巢依附的水源地肯定十分弱小，几场沙尘暴摧毁了它。”

“菌丝为了活命将整个蚁群吞噬了，蚂蚁的口口是菌丝的养料，至于你找到的，是菌丝第二次变异遗留下来的小惊喜。”“原来如此。这吃与被吃的关系竞然就这样颠倒了，仔细想想真令人胆寒。"江鸢站起来，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湿泥巴，下巴朝桌上点了点，示意好友端着茶壶倒水给她洗手。

涂骨真人手指轻轻一转，一大团清澈的水团在空中凝结而成，在江鸢的双手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