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
家这些年的文书,将与刘家、王攀有关的都偷了出来,用假账偷天换日,真账则被她悄悄抵押到票号里。宋云谣取回的书箱里,就装着她这几年陆陆续续偷来的的货单账目、书信名录。
“查得如何?"沈不器问。
一提起那成山的账目,宋云谣就有些头疼。“别提了,我今早刚刚看完一遍。"她抬手轻轻打了个哈欠,“好在确实找到些线索。”
刘巧娘与钱洪向来关系冷淡,婚后又一心扑在巧家坊上,鲜少插手钱家事务。
故而刘家虽将自己落败的缘由都归罪于钱家仗势欺压,可钱家与王攀关系究竞如何,刘巧娘其实并不明晰。
直到细细翻阅那些账目,她才发现,钱洪不过是攀上了那太监手下一个亲信,就连正主都没见过一面,更别提那些他在外吹嘘过的体面。而钱洪当初之所以能从刘家手中抢下生意,有三分是他借王攀之势狐假虎威、招摇撞骗,可剩下七分,离不开刘家内部管束混乱、频出纰漏、败坏商誉,实在怪不得旁人。
换言之,就算没有钱家,也总会有李家、王家抢走生意。更要紧的是,不知钱洪如何惹恼了那位亲信,早在匿税案爆发之前,亲信就断了与钱家的往来。
既如此,那桩几乎给刘家带来灭顶之灾的匿税案,当真是钱家在背后作祟么?
宋云谣分析道:
“衙门抓人,明面上总得有个由头。我听刘巧娘说,当初官府不知从何处拿到了刘家未去官府报备、私开矿山、经营铁矿买卖的证据,这才将刘家男丁报拿下狱。”
沈不器微微蹙眉。
果然,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矿山去的。
可为何最后的卷宗上写的却是寻常商税?
王攀为何要抹去这矿山的存在?
她继续道:
“刘巧娘告诉我,她此前从未听说过,自家在处州还有座祖产的矿山。”“刘父在狱中说,几十年前那山上确实发现过矿脉。可开凿矿山要投入的本钱实在太大,刘家无论人力、财力都远远不够,那山便只能荒废着,这些年包给外人种了些果树,从未私营过矿场。”
“那时刘巧娘本想亲自跑一趟处州,证明家中确实不曾私开矿山,却被吴善为拦住了。”
沈不器皱眉,“又是吴善为?”
宋云谣点头,“他说衙门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拿刘家开刀的是……王攀。”“王攀铁了心要刘家割肉放血,就算今日费尽心思证明私开矿山是假,明日也会有别的借口……归根结底,刘家要想自救,只能填饱王攀的肚子。”“呵。“沈不器轻哼一声,“此话倒也不假。”“总之,时间紧迫,刘巧娘听从了吴善为劝告,没去一探矿山究竞,转而去找王攀疏通关系。”
他思忖片刻,“依你之意…你怀疑背后作祟的人是吴善为?”沈不器有些想不通,若吴善为所求是侵占刘家财产,刘家落败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将诱英与奶娘置之死地?他与刘家,莫非有何夙怨?
宋云谣一口咬定:“吴善为对刘巧娘、对刘家,敌意绝对不小。”见她如此笃定,沈不器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刘巧娘起初答应了要与吴善为私奔,后来为何反悔了?”
宋云谣一愣,眉宇间闪过一丝紧张。
她想起那个坠入山崖的小厮。
即便是那小厮欲行不轨在先,可刘巧娘却负担着间接害死一条人命的责任,那种折磨,她能感同身受。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替她说出这个秘密。故而她只能含糊道:“许是临时后悔了,或是察觉到什么异样了吧。”见她避重就轻,沈不器顿了顿,侧身凑近了些,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宋姑娘,莫非是沈某不可靠,不能让你交托信任?”他神色如常,说话的口吻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淡,却无端透着一股冷冷的压迫感,令她的呼吸都陡然凝滞了几分。
按理说,此时的他应当是陌生的。
可不知为何,宋云谣竞突然想起他二人在平溪山寺初见的场景。她飞快眨眨眼,忽视心底这股莫名萌发的不安。“我怎会不信你。"她干笑两声。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那隐隐的压迫感一收,又变回平日里亲和有礼的模样。“是我错了,有些事你恐怕也不便开口。“他温声道,“待今日回庙里,可否让我见她一面?”
他原以为宋云谣会一口应下,没想到她竞然迟疑了。“你…当真要见她?”
他疑惑道:“可是我的身份有何不妥?”
“若能得你助力,刘巧娘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宋云谣眉心微蹙,面露为难。
“只是…此事远比你想得复杂危险,你若卷进来,万一出了事……话音刚落,沈不器冷静道:“你担心我的安危,那你自己的安危呢?”他问,“宋姑娘,我早就想问,你当真要插手此事么?”宋云谣不由愣住。
“此事远不止一间染坊、一个商号之争,已经牵扯进人命官司里,你还要帮她么?”
“我……”
对上沈不器凝重而端肃的目光,宋云谣竞不知该如何开口。她避开那视线,沉默片刻,艰难开口。
……我有不得不帮她的缘由。”
沈不器叹了口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