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

道：“那你打算如何帮她？”她避重就轻道：“我得先将锈英之事告知刘巧娘，同她商量后再做打算。“此事不能再拖。“他冷静道，“你可还记得那日吴善为私下对刘兆说过的话？”

她微微蹙眉，“当然记得，吴善为接手了刘兆的生意，让刘兆专心寻找刘巧娘，将声势闹得越大越……”

宋云谣猛地打住话头。

被他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留给她与刘巧娘筹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任由刘兆在外大张旗鼓找人，吴善为会将刘家产业握得更紧，而刘巧娘生死不明的逃妻身份则会被不断坐实。

若将吴善为想得更恶毒些，说不定他哪日就会寻一具尸首，假作被钱家逼死的刘巧娘，与钱家对簿公堂，顺理成章拿回染坊、重挫钱家不说，还彻底按列了将来刘巧娘翻盘的机会……

想到此处，宋云谣手臂汗毛直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慌乱。他适时开口：“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牵制住吴善为，几方掣肘，待其自乱。”

宋云谣略一思索，“你是说，制造些麻烦，让他疲于应对、自乱阵脚？”说着，她眼前一亮，“当初那场火烧庄子的劫匪案，不就是现成的筏子？”没料到她反应如此迅捷，沈不器讶然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错，生意上出些纰漏，再翻翻那劫匪案的旧账，就足够他头疼一阵了。”

宋云谣有些犯愁，“那案子早已落定，劫匪的脑袋都砍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沈不器移开视线，不动声色道：“实不相瞒，我家中在衙门里几分薄面，递句话的事，交给我就行。”

她猝然瞪大了眼，“当真？”

“当真。"他认真点头。

见她仍面露犹豫，沈不器一挑眉，反问道：“你就这么小看我？一个吴善为罢了，奈何不了我。”

宋云谣轻轻叹了口气，“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相识以来，她实在亏欠他良多。

沈不器好似看透她的念头，目光柔软几分。“你切莫心存负担。我插手此事，不光为了帮你，也想弄清真相。”他低声道：“刘家匿税案、买凶杀人案，如今已有三条人命。法网恢恢、三尺昭然，真相不该被有心人掩埋。是非对错，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沈不器径自思索着，不觉身旁安静了片刻，才听到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感叹。

“是非对错……若真能一两句说清就好了。”这话里夹着几分极轻的叹息，沈不器似有所感，忍不住偏头看向她。只见宋云谣支起膝盖，双手托腮，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疏密不一的枝叶，目光有些放空，是他看不懂的怅惘与颓然。

为什么又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想开口询问，可理智陡然冒头，逼他吞下那些不知分寸的疑问。他比谁都清楚明白，自己在她面前尚且遮遮掩掩，又凭什么要求她对自己毫无保留、袒露心v房？

可或许还未酒醒，早已被他压下的情绪又翻涌起来，沈不器忽然讨厌起自己的分寸，讨厌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讨厌与她之间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就像他与她之间这半尺的距离一样。

万千思绪宛若飘蓬柳絮，在沈不器肚里没抓没挠地闹腾着，理不清、拂不去。

半响，宋云谣压下情绪，站起身来。

“酒醒了么？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二人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林间小径狭窄蜿蜒，其上布满枯叶、青苔，沈不器在前开道，宋云谣跟在身后。

她随口问道：“对了，砚山说今日是钱洪设宴请客，你寻了个什么由头出来的？”

沈不器心头仍是一团乱麻，不假思索道：

“传闻这后山有块奇石，形似个戴了官帽的士人，能保金榜题名。我借口想来蹭蹭奇石运气，这才从席上抽身。”

宋云谣听后，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真有信这个的？"她忍不住调侃，“不好生请教孔孟，反供起一块石头？他日若是高中，莫非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金銮殿上谢"奇石提携′之恩不成？哈哈哈…”

说罢，她忽然反应过来，笑声猛地一顿。

…呃，不过奇石也有奇石的道理，讨个喜头也是人之常情…沈不器方才还在神游天外，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脚步一顿，转头却见她自以为说错了话，神情懊恼，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己。

沈不器忍俊不禁，“你放心，我向来也不信这些。”“那你一直不说话……“她小声嘟囔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把你得罪了。”对上他调笑的目光，宋云谣有些气恼，眼见这小道旁边有一小片草丛，便想越过他走到前头。

可刚侧身踩上去，她才发现脚下一空，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歪，竞向山坡下栽去一一

“小心！”

只听耳边一声惊呼，手臂上骤然传来一股力道，沈不器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却因冲势太急，反被扯得一踉跄。

眼见二人就要滚下山坡，电光石火间，沈不器下意识抬手，双臂护住她的后脑、后背，将她死死按在怀里。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脊背不断碾过碎石树根，却来不及痛呼，只听耳畔风声呼呼而过。

好在这小坡并不陡峭，二人不过翻滚几圈便已停下。后